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第一次见到皇上便能跟在皇上身边散步,富察氏惶惶中自也有喜悦,可没想到转眼就遇到了这样的难题,想转过去穿桥而过,又怕皇上生气,一时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叶昭回头,见到富察氏俏脸通红手足无措,不禁就是一笑,随即伸出了手。 富察氏见到叶昭伸手过来怔了下,俏脸更红,但还是将雪白小手轻轻放在了叶昭手掌中,低头,银色凉鞋踩着鹅卵石小心翼翼过河。 富察氏的小手软软绵绵、柔嫩无比,握在手里颇为销魂,等她过了小溪,叶昭也未曾放手,牵着她的手沿草坪向音乐坊走去,富察氏脸红红的,跟在叶昭身后,心里扑通扑通跳,就好像有一只小鹿在撞。 音乐坊中也无宫女,但每天自然都打扫的干干净净,一般来说,皇上和众皇妃游园时间,此处杂役宫女是要远远避开的,禁宫内众多宫殿大抵如此,所以许多宫女进宫五年甚至七八年到雇佣合同到期都未见过皇上,是极为寻常之事。 金线绣荷花的深红地毯,颜色明快的雪白贵妃沙发和茶几,音乐坊厅内新生活气息浓郁。 叶昭牵着富察氏的手一直来到了墙角摆放电唱机的木柜前,说道:“喜欢听什么音乐?你可见过这电匣子?”轻轻放开了她的手。 富察氏看了电唱机一眼,又急忙垂下眼帘,小声道:“是,嫔妾在三哥房里见过,只是后来嫔妾父亲痛骂三哥,将这奇巧物事扔了出去……”说到这儿猛地呆住,脸色苍白,急忙双膝跪倒,说道:“嫔妾失言,请皇上责罚!”可不是,这可不是在说皇上也不学无术么?富察氏没想到自己张嘴便说错话,眼泪都急了出来,若惹怒了皇上,她从此失宠事小,累极家人可成了无妄之灾。 叶昭摆摆手,说道:“起来吧,你这么一跪,我倒觉得是在说我呢。”说着话,拿起一张唱片放了上去,是宫中乐师演奏的《十面埋伏》。 听叶昭这话,富察氏立时出了一身冷汗,可不是,三哥纨绔,整日吃喝玩乐,如此父亲才怒其不争,加之见不得这些新鲜玩意,所以才大发雷霆。可皇上天纵英明,便是日日笙歌那也定是谋划军国、决胜千里之外,谁又会觉得圣明天子不务正业?可自己这一跪,倒反而好似父亲这一摔,摔的是圣天子的电匣子,这可是闯了滔天大祸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海防 “好了,起来吧。”叶昭坐到了沙发上,微微闭上双目,激昂的音乐,讲述着一段金戈铁马的人生。 富察氏抹着泪,实不知天意若何,但此时也只能慢慢起身,见皇上伸手微微做了个手势,便小心翼翼的坐了叶昭身侧软墩,心里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音乐铿锵,偷偷瞥了眼皇帝,这位传奇般的圣天子,文韬武略,开创中土盛世,可是,他看起来是这般年轻,电唱机中鼓角峥嵘,便是富察氏,也能隐隐体会其中杀伐之气,或许内外之事,对圣天子来说,都是征服天下的战争吧。 便在此时,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尚宫进宝急匆匆进来,惶急的道:“皇上,懿贵妃娘娘她病了,本不要奴才叨扰皇上,可奴才怕,怕……” 叶昭已经猛的睁开眼,问道:“什么病,可请了医生?” 进宝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说道:“懿贵妃娘娘从早上便咳血,太医也诊断不出病症。” 叶昭呆了下,急忙起身,匆匆向外走去。 看着叶昭背影,跪送皇上的富察氏久久没有起身,暗自垂泪,今日一见,得罪了皇上,只怕日后再无相见之日。 叶昭自然无暇顾及别人的感受,接下来几日,他整日逗留在景仁宫,金凤连日高烧昏迷,那小脸雪白的可怕,可是太医们束手无策,前日,克里斯蒂娜已经被从天津召来禁宫中为金凤医治。 克里斯蒂娜并不是第一次进入皇宫,但此次叶昭殊无心情与她多聊,坐在金凤床榻前,看着锦被中苍白的俏脸,叶昭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无力。 现今东方也好,西方也好,大富之家成员二三十岁去世并不是稀罕事,只是国内莫说皇室,便是民间卫生和医疗环境都有了质的飞跃,所以叶昭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可能面临亲人在盛年的生离死别。 想想,或许是自己害了金凤,这些年一直叫她在外面东跑西颠的,若不然她虽然是嫔妃里身子骨最弱的,但也断不会刚刚四十岁便染上恶疾,或许,高龄诞下公主后就落了病根,只是当时没有注意而已。 一连几日,叶昭全然无心朝政,日日在景仁宫中陪伴金凤,有一晚深夜听得金凤喃喃自语喊“万岁爷……”,叶昭不禁垂泪。 这日早间蓉儿过来探望时金凤迷迷糊糊醒了一会儿,不多时又沉沉睡去,而这时候,内廷女卫匆匆来禀,御书房兵事科和政务室报,周京山、李鸿章、赵三宝、裴天庆在文华殿求见圣驾。 蓉儿随即道:“皇上去吧,臣妾会细心照料懿贵妃。” 叶昭微微颔首,随即去换了身行头,乘銮舆匆匆赶往文华殿,不问可知,今日定然是有什么急事。 叶昭进入文华殿时四名股肱已等候多时,四人中,周京山为政务院首相,李鸿章则是现今风头最劲的辅相,赵三宝为军方总参谋长,现今军方主要的主事之人,裴天庆则为海军部总长,这四人凑一起见驾,还是开天辟地的第一遭。 “皇上恕罪,皇上本在悲恸之中,臣等却烦扰圣驾,死罪!”叶昭一进大殿,四人便齐齐躬身请罪。 叶昭摆摆手,坐到了宝座上,说道:“澳洲之事又出了变故么?”在澳洲,帝国并不想表现的咄咄逼人,现今文明世界的共识,澳洲多少算是正儿八经的英国领土,若威逼太甚,和帝国军舰跑到英吉利海峡耀武扬威都没什么区别。 是以与昆士兰政府谈判时,帝国外交官员虽坚持在金皮建造中国城,但仍然同意土地的所有权归英商所有,帝国政府与一位英商合作,以这位英商的名义取得土地所有权,但是在布里斯班的唐人街,帝国政府则坚持由华商购买亦或租赁土地。 其实现今西方世界,本就实行土地私有化,英商亦或华商购买澳洲土地极为寻常,只是帝国政府希望在唐人街维系一种华人自治状态,这才是昆士兰政府所不能接受的。 周京山躬身道:“澳人迟迟不答应我华人自治一项,昨日又接到马普托急电,英人舰队在马普托港强行驶过,其挑衅之意昭然若揭,接到电报,臣等商议一夜,都觉海军之务迫在眉睫。” 叶昭捻着佛珠,看向了赵三宝,道:“海防、陆防,你来说说。”帝国军中,一直以来发展陆军还是海军就存在巨大的争议,陆军将领们自希望更多的新式武器和军费拨给步兵,而海军一方对于海防的呼吁也一刻未曾停息。 在军方高层统帅中,赵三宝是维护陆军利益的中坚分子,但自从他干上参谋总长,好像思想也渐渐有了转变。 其实陆军高层的杀手锏便是在于印度了,欧亚两大陆,除了英国几乎没有任何国家能威胁到帝国的海防,但如果英国同中国爆发战争,那么印度这颗英女王皇冠上的明珠就可能完全被帝国陆军的重拳砸个稀巴烂,所以一直以来,陆军将领都认为,只要保持陆军的强大竞争力,便可以抵消英国海军的战略优势。 叶昭见赵三宝这个以前为陆防摇旗呐喊的中坚今日也联袂而来,便饶有趣味的看向了他。 赵三宝微微躬身道:“皇上,臣以为令英人投鼠忌器,终究是不胜不败,若想占据战略主动,唯有发展海防,黑非洲资源众多,若皇上羽林船炮匮乏,终究不是了局。” “不胜不败?”叶昭捻着佛珠,若有所思。 李鸿章见叶昭脸色,这才走上几步,躬身道:“臣已与财部同僚议过,现今国库储备丰盈,可堪海军之用。” 沙俄的巨额赔款,使得帝国政府不但完全清偿了外债,而且更购入了大量黄金储备,基础建设如火如荼,随着帝国的胜利,国民的向心力也被凝聚到最高点,加之这些年帝国政策的连续,商人对于帝国政府的信任可说处于历史上最高,铁路公路,多由民间投资兴建,这也使得帝国财政不再似以前般捉襟见肘。 帝国工业大跃进,去年帝国财政收入已经超过三亿银元,经济总量现今不好统计,但想来已经跃居世界第一位,当然,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迈步过程中,人口数量在统计经济总量中所占比重极大,也谈不上科学。 帝国政府主要的投资领域在公共领域,如去年开始的“乡镇学堂”计划便是要在帝国所有的乡一级辖区都建设官办小学堂甚至中学堂,这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同时也是长远的计划,实则现今帝国之教育发展已经极为迅速,官办新式小学和中学基本能普及到每一个县城,当然,主要是指中原地区。 不过便是贫困县,私人乡绅办的学堂同样存在,只是招生人数和涵盖范围远远不及官学。 真正改变农村某些落后观念和状态,实则必须从教育开始,现今便是口号喊出花来,只怕最后也变成瞎折腾。 建设普及乡村小学,是长期的计划,是十年二十年计划,叶昭也未想过倾举国之力来办教育,师资条件都达不到不是?这不是新中国建国,新中国建国时,那已经有了民国数十年的铺垫。 所以教育投资虽然会是帝国财政的一个沉重负担,但目前来说,国库尚算丰裕,储备钱币超过了五亿元,而且随着开支的增多,每年财政收入还是略有盈余。 显然,海军将领以及海防派官员们,眼睛已经盯上了国库里的银钱。 现今帝国海军采购舰只每年大概在两万吨位,去掉淘汰退役舰艇,海军每年总吨位增长并不高,但随着新式舰艇的装备,绝对战斗力与建军初期甚至与十年前相比,也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叶昭捻着佛珠,琢磨了一会儿,道:“若本朝治下船厂全力开工,两年时间,可生产多少艘蓬莱号?” 周京山和李鸿章都呆了呆,这些年帝国造船业发展最为迅猛,若真全力供应军方,那定是极为恐怖的生产力,只是这却不好统计。 叶昭微微颔首道:“所以说,不必太过着急,这些年若不是这些船厂接下无数民用船订单,技术也好,发展也好,怎有今日规模?” 周京山和李鸿章都微微点头。 叶昭见到了裴天庆脸上的失望之色,笑道:“不过嘛,也该下些订单了,不是我对海军吝啬,你们可以想想,若十年前咱用百万千万雪花花的银子打造船舰,现今可还用得上?” 裴天庆心中一凛,随即想到了那些现今已经退役陈列在水师学堂甚至都不够资格作为教练舰的战舰。 叶昭佛珠一收,道:“前些年穷,钱只能用在刀刃上,现今勉强有了寰转,也要省些过日子。你们议议吧,回头弄个订购章程出来,总要在马普托有个小舰队巡航,不用太看洋人脸色。” 周京山等人急忙躬身称是。 海军订购大单,实则对于国内重工企业也是一针强心剂,不过现今帝国经济发展迅猛,叶昭很多时候都担心经济过热的问题,更小心谨慎的观望着帝国境内渐渐诞生的财团门阀,重工企业,也并不需要强心剂来提振。 第一百三十二章 姐妹 在克里斯蒂娜为其作了手术后,金凤病情渐渐有了起色,叶昭悉心照料,便是在美利坚已然开幕的万国博览会都无暇顾及,只是偶尔翻阅下美利坚发回的消息。 在美利坚费城为独立一百周年举办的万国博览会上,中国工业品大放异彩,电风扇、洗衣机、电冰柜等等电气时代产品自不必言,一些小革新更是大受美国人的追捧,如千变万化的霓虹灯,更有令西方耳目一新的高科技产物,如刚刚在帝国兴起的无线电收发装置,引起了全世界的注意。 实则现今在京城,第一家无线电电台正在筹划中,帝国无线电协会也开始管制无线电波段,对民间无线电爱好者无序的使用波段进行约束。 在与叶昭讨论金凤病情时,克里斯蒂娜第一次提出了阑尾炎与盲肠炎的区别,认为金凤是胃出血加之慢性阑尾炎,谁知道叶昭却也知道阑尾炎与盲肠炎不同,更知道阑尾、盲肠的方位和对人体的作用,自然令克里斯蒂娜惊奇不已,深觉自己这位情人实在比外界传闻更为知识广博,几乎便是一个天才。 现今就医学来说,从去年,克里斯蒂娜采用热压消毒器进行消毒外科手术,标志着帝国医学界乃至世界医学界真正进入了无菌手术的时代,止血技术也有了初步进步,如止血钳、止血带以及血管结扎的方法都在克里斯蒂娜的手术中出现。 很多新技术和新方法,都离不开叶昭的启迪,而帝国光学家黄维莹发明的检眼镜、胃镜、支气管镜等医学器械,就更不得不说帝国皇家科学院光学实验室对其的支持了。 不过虽然医学技术日新月异,叶昭对金凤的病情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在景仁宫住了几日,直到金凤母亲王氏获恩准从南方赶来进宫陪伴金凤,叶昭才不必日日呆在景仁宫。 这日午后,叶昭处理了几桩公事,便又来到了景仁宫,正寝殿中,药香扑鼻,锦帐中金凤见到叶昭,忙在杜鹃搀扶下挣扎起身,数日病患,雪白俏脸消瘦无比,但精神头却好了许多。 叶昭忙道:“快躺下。”走上几步,制止了金凤的动作,金凤美眸略显无神,却有欢喜之色,前几日昏迷中皇上衣不解带的陪着她,她自然听杜鹃说了。 金凤道:“皇上,克丽丝妹妹也说我现在要常活动,刀口才好得快。” 叶昭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也不用急。”这才有暇顾及在旁见礼的王氏,示意她起身,说道:“辛苦你了。” 王氏并不是金凤亲娘,金凤母亲已然过世,她是前些年金凤父亲的续弦,实则比金凤大不了几岁,只是与金凤感情颇好,此次第一次进宫,皇家气派、门禁森严,再见到大皇帝,王氏惶恐的话都不敢说,贵妃娘娘的排场,她现今才略窥一二。 摸了摸金凤额头,叶昭欣慰的道:“克里斯蒂娜和张铭世好医术,看看赏她们些什么?好如娃也该赏。”头几日,好如娃还充当了几天护士来照顾金凤。 金凤斜瞥叶昭,道:“令克丽丝妹妹陪我在景仁宫住吧?”她自是一语双关。 叶昭瞪了她一眼,说道:“病刚好便嚼舌头。”又见金凤眉黛齐整,雪白小手蔻丹鲜艳,显然病刚好一些,便知爱美,好笑又好气的道:“我看你也不用别人吩咐,自己倒挺勤快的。” 金凤秀眉一簇,好似牵动了伤口,实则自是怕叶昭继续训斥她,叶昭看得她小心思真真的,却也只好不再骂她,毕竟是病中不是? 金凤病情渐渐好转,叶昭心情自然舒畅,第二日下旨重赏了太医院为懿贵妃诊治的专家组,赐了几名太医“妙手回春”的匾额,更陪劳苦功高的克里斯蒂娜逛了逛圆明园和北京城。 好如娃则被晋为贵人,未侍寝而晋封贵人,自是因为照顾懿贵妃之事,可见皇上对懿贵妃之恩宠,宫中一些管事宫娥,越发觉得人不如旧,对新贵人们更不上心,这却是叶昭始料未及了。 …… 金凤病情刚刚有了起色,从伊朗便传来魏定一组织华人侨民组成的“华枪队”与德黑兰新军镇压了反抗纳赛丁国王的暴乱的消息,在火拼中,有两名英国人被击毙,德黑兰方面宣布这两名英国人为部落骚乱的幕后策划者,而英国方面则完全否认这种说法,并且向德黑兰政权提出严正交涉。 与此同时,在香港,帝国内务部门的安全人员则根据薛明九的供述,秘密逮捕了数名公平党人并递解回广州,立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香港的新闻纸,对中国情报人员的行动给予了最严厉的谴责,尤其是逮捕的公平党人中,有一位声望卓著的大学教授,该教授唤作阚容轩,是一名哲学家,对黑格尔哲学及第一国际运动都有所研究,在香港学术界地位极高。 紧接着,在日本,对军阀混战状态下提供监督和人道主义援助的东南国家集团观察团遭遇袭击,一名朝鲜人和一名老挝人身亡,日本陆奥地区的局势越发混乱。 叶昭也不得不叹息,十九世纪,实在是多事之秋,不过本也是,这个时代,是东西方大变革时代,是确立未来国际政治秩序的时代,帝国崛起,更给这个激荡的时代注入了不确定因素,增添了更多的未知变数。 傍晚,去朱丝丝的长春宫也就有了必要,谈正事,总是把朱丝丝召去侍寝不大好。 不过与其它新贵人所在宫苑不同,叶昭都可以预见得到,也委实如他所想,朱丝丝姐妹定然是在一起的,叶昭到了长春宫的时候,朱丝丝正教妹妹读书呢。 长春宫的书房富丽堂皇,一排排书架也不知道装了几千几万册书,书案前,朱丝丝正教训七丫头,显然,在妹妹面前,朱丝丝也扮演着严母的角色。 七丫头虚岁十五,周岁的话刚刚十四,生得极为俊秀,眉目如画,有几分朱丝丝幼时的影子吧,穿着漂亮的粉色纱衫,下身则是橙色咔叽布的小七分裤,紧紧裹着她纤细小腿,曲线优美,淡蓝色小帆布鞋画龙点睛,彰显可爱,一见便知道这衣服是她姐姐设计的,布料便宜却大方得体,更满是现代色彩,而稚嫩小女生那种嫁人后故意显露的性感,更加令人心荡神驰。 七丫头学名朱思琪,家里人都唤她“小七”亦或“七七”,而看朱丝丝教训的她眼泪汪汪的样子,显然她极怕这个姐姐,也可以说,极为尊重姐姐。 叶昭进书房就笑:“怎么从外面就听到你吵了?”心里实则还有些尴尬,可不是,娶了姐妹俩,这怎么都心里有道坎儿。 朱丝丝自然知道叶昭来是什么事,但却没想到他直接进了书房,在妹妹面前自不能使小性子,可想到妹妹也成了色狼的老婆,而且年纪不大,想想当年和叶昭种种误会,俏脸突然就有些热,可不把妹妹也羊入狼口了么? 七丫头福下来行礼,却偷偷好奇的打量叶昭,本来心目中大过天的姐夫,小时候还抱过她的,就今年过年还见面,可现今却成了夫婿,七丫头小心思里多少也有些转不过弯儿。 “读甚么书呢?”叶昭干脆和七丫头说话,说得多了,想也不尴尬了,越逃避越别扭不是? “姐夫,我学算术呢。”七丫头声音也极为清脆动听,略显稚嫩,说完七丫头便觉得说错话了,急忙捂住小嘴,不安的看向姐姐,又看向叶昭。 叶昭就笑,回头对朱丝丝道:“怎样了?座谈会还稳妥吧?” 由朱丝丝出面,召集京城学者、教育家开了个座谈会,其中也不乏副议长朱次琦这般政界、教育界都极有名气的大家,座谈会的目的便是令这些学者出声,在新闻纸上从理论角度对公平党进行批判。 其实这可不仅仅是对公平党的批判了,这将是帝国哲学界甚至政治理论的一次百花争鸣,将会极大的解放思想,真正令知识分子的声音获得解放。 对于帝国体制来说,这是一柄双刃剑,很可能伤及自身,但叶昭认为,若想维系帝国长治久安,仅仅靠控制舆论是不行的,古人都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何况今时。制度也好,民众民生也好,那都是比较出来的,叶昭也相信,在各种声音督促下,帝国政治体制会自我纠正,走向一个康庄大道,更不会惧怕任何比较和不同声音。 朱丝丝这些年跟着叶昭耳渲目染,更进了议院议政,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她从桌上拿起一页纸笺,说道:“是我写的,批判空想理论的文,草稿,您看一看。”俏目则有些期待的看着叶昭,毫无疑问,如果文章能得到叶昭认可,对她来说便是最开心的事。 叶昭接过,看着字迹娟秀的纸笺,微微点头道:“我要认真读读,你现今可了不得了啊!”又对七丫头道:“小七要学你姐姐,多做学问。” 七丫头知道自己不是那个料,可自然乖乖答应,被姐姐瞪了一眼,偷偷吐了吐舌头。 第一百三十三章 地铁 “这个阚荣轩,不是做学问的人,他如果真的认同公平党、准备改组公平党,为什么不在报纸上提出他的主张,而是鬼鬼祟祟和党逆们来往,还不是心怀鬼胎!”朱丝丝给叶昭送上香茗,略有些气愤的说着,爱屋及乌,对于反对叶昭的党派她也殊无好感。 叶昭翻看着朱丝丝的文章,说道:“这不就给他机会说嘛。”用毛笔在一行文字下划了条,说道:“这点说的不错。专政是返祖现象,是专制制度的复活。”随即又一笑,道:“荒谬二字用的好。”却是接下来朱丝丝对公平党提出的废除继承权的观点给予了二字评语,多少收巴枯宁理论的影响,公平党认为,继承权是社会一切不公的根源,取消了继承权,才会从源头上解决分配收入不公以及各种政治问题。 “不过,很多观点值得我们深思啊。”叶昭若有所思,哲学,解决人类社会架构的哲学,各种观点的激烈对撞,身处其中,委实令人颇多感悟,很多时候,都不能用对错一语概之。 “听说英国人准备在印度增兵,还要征募更多的印度雇佣军?”朱丝丝问话时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她深知道现今经济高速增长的腾飞局面来之不易,一旦与日不落帝国爆发战争,对于正崛起的帝国来说,或许就是一场灾难。 叶昭微微颔首:“你消息倒灵。”英国保守党议会已经通过了加强印度军备的拨款议案,显然随着中国人的影响渗入伊朗,东方帝国对印度形成了半环形包围,令英国人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 摸出怀表看了眼,叶昭道:“该走了!”又对在小书桌上加装看书却竖着耳朵偷听这边动静的七丫头挥挥手,说道:“好好读书。” 刚刚出了长春宫,女卫便匆匆送来份急报,却是说一支有武装舰船在内的法国人船队在香港停靠,同时日本江户政府确认了法国船队访问江户的消息。 法国人近些日子在缅甸、越南活动频繁,现今更有武装舰船前往日本,显然在英国人支持下,法国人开始了其重返远东的计划,虽然显得谨慎而低调,但其重新在远东的冒险与拿破仑三世的性格息息相关。 或许中国工业商品开始登陆欧洲市场引起了许多欧洲人的担忧,也令拿破仑三世认为这是一个法兰西重新崛起的机会,煽动欧洲大陆国家敌视中国,借此孤立与中国关系尚算亲密的世仇德国,重新争取欧洲大陆的主导权同时挽救其岌岌可危的皇位。 叶昭前去接红娘时已经将这些事抛诸脑后,国内第一条电动机车地铁通车,该当是庆祝之时,国际上的连横合纵,终归要一步步来。 坐在汽车里,红娘美髻如云,一袭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隐隐约约露出一角绣花鞋,国色天香、沉鱼落雁,仍是那般美轮美奂,只是古典大美女与穿着唐装精神奕奕的叶昭坐在一起,不免令叶昭生起时空错乱的感觉,宫中诸妃中,红娘和蓉儿的衣饰一向最保守,也最有古韵风情。 “什么时候也穿上高跟鞋给我看看。”叶昭的话红娘自扮作没听到。 “英国人想在印度增兵?”红娘自也得到了消息。 叶昭微微颔首,说:“还跟尼泊尔人谈判,要尼泊尔人不要再为我们效力呢。” 红娘说道:“你定然成竹在胸了?”眼看相公如何白手起家,现今国力日强,对西洋人,红娘倒不甚担心,大不了打烂了摊子,重新来过便是。 叶昭道:“走着瞧吧。” 今日与红娘出宫,是来乘坐刚刚改造完成不久的地铁一号线,十千米的地铁线路,其中从内城到新城的干线已经改造完毕,开始使用电动机车。 当今世界地铁线路,以伦敦为最,环形地铁线路超过了三十千米,只是蒸汽机头的地铁黑烟滚滚,虽然伦敦人喜欢乘坐,终究对健康无益。 京师地铁电动机车改造工程采用三轨供电方式,通过两轨道中间绝缘的第三轨向机车输电,使用600伏直流电源,机车重97吨,动力为1200马力,乃是东方电气公司与皇家科学院下属科研部门联合研发。 东方帝国对于欧洲科学家的吸引力愈来愈强,中国早已经取代美国,成为科技发明最活跃之地,也取代美国成为欧洲学者移民之首选。 现今早已经不是叶昭靠个人魅力和前世知识来笼络西方技术人才的模式,而是科技上总体的进步使得许多科学家心向往之,这是叶昭最为欣慰的,而叶昭也相信,随着帝国学术界百花争鸣的局面出现,帝国土地对于欧洲学者的吸引力想来还会持续下去。 现今许多移民中国的欧洲科学家,是因为东方与生俱来的神秘面纱,当它与现代科技结合迸发出无限生机时,对于科研者的吸引力是致命的,而部分科研者又喜欢皇室赐予的荣誉,喜欢专制制度带来的资金和研发上的支持,这与许多哲学理论家的思想南辕北辙。 不过叶昭觉得,如果思想上不能真正解放,所谓科学的进步和高速发展到头来终究会是昙花一现,科研人员,同样要去掉某些枷锁。 汽车一路驶到了东便门,这里同样是内城电动公共汽车运输的站点,也是内城前往外城乘坐地铁之处。 叶昭和红娘在数名便衣侍卫簇拥下下台阶进地铁站,站台灯火倒也并不昏暗,虽略显简单,但黄木装潢,木椅月台,颇显民国风情,候车之乘客轻声低语,互相礼让,实在和后世之拥挤不可同日而语。 叶昭、红娘和众侍卫进的是三号车厢,红木制车厢,一排排软椅,环境倒是极为舒适,从东便门到新城百货公司站五角钱,若偶尔乘坐,对工薪阶层并不是什么负担。 除了叶昭等人,车厢内稀稀疏疏坐了十几名乘客,长袍西装、男女老幼皆有,车厢内悬挂的喇叭响起女播音员柔和的声音,随即有工作人员拉上了车门。 电车徐徐开动,红娘轻轻拍了拍叶昭的手,她比谁都清楚这个古老的国家走到今日是多么的不容易,叶昭一路风风雨雨又是多么的不易,想想二十多年前两人初识时绑了他险些杀掉的场景,红娘心中更是感触良多。 疾驰的电车,却不及看着乘坐电车民众的精气神带给叶昭的满足感,同样在皇城根下,与昔年满脸木然好似全无生气的国民相比,简直很难想象这是同一个国家。 通道另一侧略微靠后的位置坐得是一名青袍子老人,发须皆白,大约花甲之年,一只袖子空荡荡的,显然没了左臂,老人不时偷偷打量叶昭和红娘,很快便被侍卫们注意,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手势中,已经开始对他重点监视和防范。 老人身侧,则坐着一名栗色卷发的中年欧洲男子,当老人咳嗽之时,他满脸厌恶的摸出白手帕,捂住了口鼻。 终于,随着老人的咳嗽声,一丝痰液无巧不巧的溅到了欧洲男子裤脚上,欧洲男人立时就发了火,那老人刚说了声:“对不起”,欧洲男子已经一把推开那老人,老人踉跄两步,甩到了通道内。 车厢内立时一片哗然,更有几名小伙子站起来要教训这蛮横的西洋人,车厢内黑制服乘警快步走过来,双手拎着腰间黑皮带,大声道:“怎么了?都坐下,坐下!” 欧洲男子已经掏出证件递给乘警,说道:“我是法国使馆一等文秘奎罗,我现在向你投诉。”指着车厢上禁止随地吐痰和禁止吸烟等等标示,对乘警道:“我投诉他向我身上吐痰,希望你能驱逐他下车。” 乘警微微蹙眉,现今各大城市正推行“文明卫生运动”,公共场合随地吐痰均要罚款,但看这法国人嚣张神态,不免令人火大。 红娘突然在叶昭耳边道:“相公,上年纪的这位好像是我带过的兵,在围攻长沙时丢了条胳膊,叫甚么奇,是了,张三奇,记得是这个名字。” 叶昭一怔,也看向了那位老人,说起来倒不禁钦佩红娘,想来这张三奇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兵卒,机缘巧合被红娘见到过,却仍记得他,也难怪红娘在军中威望甚高。 此时乘警已经转向了那位老人,问道:“老人家,你没事吧?”老头从地上挣扎起身,却一个劲儿向奎罗道歉,“对不起先生,我,我只是想来地下走的火车上看看,我知道自己身子虚爱吐痰,本,本不该来的……“说着话又咳嗽起来。 看着这位独臂老人,叶昭心下也不知道什么滋味,更有些愤怒,脸也沉了下来,帝国对于受伤军人及烈属的抚恤是极为厚重的,怎生令人晚景如此凄凉,难不成说,自己高高在上,早已经如历代君主一般,早就不知下面官僚是如何中饱私囊、阳奉阴违?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叶氏主义 “你是张三奇吧?退伍伤残步勇,没带证件么?”叶昭突然开口问那位老人。 老人突然听到叶昭同他说话,立时如遭雷击,怔了好半天,突然就单膝跪倒,眼中热泪盈眶,哽咽道:“是我,您……您老人家好……” 早有侍卫去掺起他,叶昭也走了过去,伸手握住他的手,说道:“皇贵妃还记得你,长沙之战负的伤是吧?” 被叶昭把手握住,老人身子剧烈的颤抖,激动的更连声咳嗽起来,皇上和大元帅娘娘都在,更记得他一个无名小卒,张三奇惶恐的几乎要昏厥过去,想缩回手,又不敢,脑子一片空白,耳中嗡嗡作响,只能听到皇上异常洪亮柔和、好似天外飘渺之音的声音:“自己来坐地铁,没家人照料?每个月的银钱是不是有人克扣?” 张三奇连连摇头,一时更说不出话来。 法国人奎罗与巡警见突然冒出一圈人跟老头说话,都感莫名其妙,不过见叶昭气势排场,就没上去打扰,只是奎罗冷笑对巡警道:“到底怎生处理,眼看可就到站了。” 张三奇这时候已经略略回神,而听大皇帝话里之意便知道大皇帝并不是隐秘私访,稳了稳心神,突然双膝跪倒,大声道:“退役一等正兵张三奇见过主子,给皇上和娘娘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昭笑道:“起来吧。”又道:“来我身侧坐着。” 张三奇虽然惶恐,但还是在侍卫搀扶下坐到了叶昭身侧,红娘则对他微微一笑,说:“这些年可好吧?” 张三奇不敢直视红娘,低声道:“是,谢娘娘,小人衣食无忧。”又赶忙回叶昭的话,说道:“并没人克扣小人月钱,小人今日见到皇上和娘娘,实在是怕丢了平远步勇的脸,怕玷污皇上和娘娘名头,是以,是以才不想……” 叶昭微微颔首,道:“老了,咳痰,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谁没有老的时候?你呀,想多了。” “是,是……”张三奇涨红了脸,还是慢慢站起了身,坐在昔日大将军、今日万岁爷身侧,只觉浑身针扎一般,站起身才更舒服。 叶昭又问道:“你这是去外城么?” 张三奇腼腆的道:“小人听说地下火车用了电,没黑烟了,想瞧个新鲜。” 叶昭就笑起来:“那不是和我一样了?” 张三奇又甩袖子打千,道:“万岁爷创千秋功业,亿万子民,尽受恩泽!”这却是诚心实意,语发真诚。 张三奇大礼参拜的时候,乘客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巡警更是惊讶万分,而随行御书房文吏则与他低声交代了“大皇帝亲自体验电力机车,与民同游”之意,又摸出腰牌以示其真。 等叶昭令侍卫唤巡警过来,巡警已经欢喜的快要昏过去,战战兢兢来到叶昭身前,更不敢抬头,叶昭微笑道:“这趟车不错,你们也辛苦,君子不器,你们公差就更要谨记。” 巡警连声说是,早已诚惶诚恐的不知今夕何年。 行踪泄露,等地铁到第一站,叶昭等便下了车,这时车厢内巡警才回过神,猛的一拍脑门,失声叫道:“天爷爷!这可不祖坟冒青烟了么?” 车厢内乘客交头接耳的议论,这才知道原来方才竟是大皇帝乘坐地铁、体验民情,车厢内立时乱做一团,向北叩拜的有之,嚎啕大哭的有之,拍着车门要车停下来好去下车磕头的亦有之,整个车厢的人简直都变成了疯子。 此时早就没有人理会奎罗,看着这些疯了般的中国人,奎罗慢慢坐到了一个角落,这片狂热的土地,简直就是好战者的天堂,亲身经历东方国民对他们的君主的狂热膜拜,不得不令人心中骇然,如果东方的大帝,意图征服世界,那对这个世界来说,将会是一场空前的灾难。 …… 法国人奎罗因为在地铁上殴打退役皇家士兵被拘禁四十八小时,为法国舰队访问江户蒙上了一层阴影,外界分析家认为,这是中国对法国人的警告。 不几日,帝国副相李鸿章就东亚细亚局势接受了京城广播公司的专访,该专访在晚上七时通过千万条电话线构成的有线广播系统传遍了北京城。 此次专访创造了许多帝国历史上的第一,有线广播电台第一次进行录音访问,同时也是第一次对高层政界人士进行访问,部堂大吏的声音第一次进入千家万户,第一次对普通市民进行演讲,也是第一次令市民们了解到帝国对外交往之政策。 该专访也是帝国第一次阐述亚洲政策,在专访里,李鸿章明确无误的讲到,北京政府反对欧洲国家干预亚洲尤其是东亚和东南亚之政局,亚洲是东方人的亚洲,任何欧洲国家如果企图将其国家意志强加到亚洲国民头上,带来的结果都将是极为危险的。 此次专访虽然是帝国副相李鸿章发出的声音,但西方政客和媒体普遍认为这是东方皇帝的意志,与美国所罗门主义以及英国光荣孤立政策等等不同,中国政权的特殊性将会使得其政策具有连贯性,不会突然间转变风向。 中国人终于明确无误的向世界宣示其在亚洲的利益以及欧洲人的禁区,中国人此次对东亚和东南亚细亚政策的宣言被西方称为“叶氏主义”亦或“泛中国海主义”。 李鸿章的专访发出不久,正在欧洲访问的中国代表团便与德国在柏林签署了一系列合作协议,其中包括双方在材料工程领域的进一步合作以及中国人援建柏林电气铁路计划,同时双方的光学实验室也将会进行深入的交流。 该协议是中国代表团首席大臣、帝国政务院副相沈丙莹与德意志帝国首相俾斯麦联名签署,据说沈丙莹还与俾斯麦建立起了不错的私人关系。 普遍来说,外界评论家认为中国对亚洲事务的政策发表前,得到了德国人的谅解,英法日益接近的后果引起了德国人的深深不安,毕竟普法战争中法国人损失巨大,更割让了最重要的工业区,这也使得两国关系形同水火,法国人日思夜想进行报复恢复往日的荣光,而因为侵占法国人利益太甚,德国人则最惧怕法国人恢复元气,重新发动战争以夺回其战败后割让的重工业区。 不过德国人并未在双方签署的条约中明确支持中国在亚洲的主张,通常西方媒体认为,宗教信仰不同、国家政体不同加之远在万里之外,中国对德国的支持毕竟有限,德国人不希望因为中国被欧洲一些国家敌视。 但中国代表团在欧洲取得的成果显而易见,沈丙莹在罗马议会大厅、在奥匈帝国首都维也纳都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说,申明中国愿意为东西方贸易作出努力、愿意与欧洲各国友好平等往来的真挚愿望。 在演说中,沈丙莹同样也发出了比较强硬的信号,希望欧洲国家放弃成见,今日之东方已非半个世纪前之东方,只要欧洲富有远见的政治家们放弃欧洲中心主义的自高自大,认认真真与中国平等友好往来,文明世界的明天就会变得更美好。 在沈丙莹的欧洲团在欧洲签署一系列协议之时,率领工贸团参加费城世博会的帝国外务部部长张有存则在华盛顿与美国人签订了在太平洋部分区域禁止捕鲸的协议,此举则得到了刚刚兴起的动物保护组织的热烈回应。 实际上,张有存在美国多少遭到了冷遇,这或许因为赴美途中,张有存在檀香山逗留,再一次重申了中国对于夏威夷王国主权的认可,宣称任何吞并夏威夷王国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对中国的敌意行动。 同时张有存转交了帝国皇帝写给夏威夷国王卡拉卡瓦一世亲笔信并邀请卡拉卡瓦国王访问北京,卡拉卡瓦国王接受了邀请而且马上确认了今秋访问中国的时间。 其实叶昭对于在檀香山建设军事基地亦或什么未来依靠该基地遏制美国没什么兴趣,现今来说,一旦爆发战争,这种岛屿基地不堪一击,在未来?那还不如现今与美洲各国发展贸易关系渗透影响力,将来更为能影响美国。不过既然走了先手与夏威夷王国接触,这自然就都会是筹码,在未来或许都用得上,维系关系总没有错。 …… 越南藩切港,本来只是个小渔村,盛产鱼露,但因为宗主国驻军和作为中国商人南下贸易的桥头堡,这些年发展极快,成为越南新兴的繁华港口城市, 对于现今的帝国来说,藩切军事地位极为重要,南抵文莱、加里曼丹,西达泰国湾、马来西亚等地,东则遥望马尼拉,此处军港,可支援南洋各要冲。 是以南洋舰队将藩切视为军略要地,常年有分舰队巡航,而东南国家集团在此驻军两万余人,其中有中国的一个步兵团以及越南新军和部分柬埔寨军人。 藩切市区,则商业色彩浓郁,到处都是林立的店铺、贸易行,一些跑南洋的小商人多从此购置货物贩去南洋,从广州、上海等港而来的大宗货物船队也多在此歇脚。 街上的越南人,大都受中国兴起的新文化熏陶,穿着时尚,穿色彩缤纷的性感开叉旗袍的越南女性不在少数,甚至夜总会都学习中国人,多用中国大城市知名俱乐部为名,如“大世界”、“梦夜城”、“清音小筑”等等,在这里都寻得到。 店铺用汉字自是延续旧制,而在藩切谋生的越南人更多多少少懂几句简单的中国话,就算不懂越南语的华人至此,也会有宾至如归之感。 万德全是第一次来藩切,作为四十年前宗人府拨给郑亲王府的宦官,他几乎是同叶昭一起长大,一直以来,万德全对老亲王和小阿哥忠心耿耿,今年四十出头的他见证了叶家王朝兴起的惊心动魄,也见证着宦官制度的消亡。 作为郑亲王府为数不多的宦官,加之从小伺候过叶昭,万德全也是叶昭眼里最值得信赖的人之一。 懿贵妃娘娘病体还未痊愈,大皇帝知道其常走南洋,最喜欢吃藩切的鱼露,是以亲自遣万德全赴藩切购置鱼露、鱼酱,此外再采买一些哄懿贵妃娘娘开心的小物件。 万德全知道皇帝不喜阉人,很早以前还是他刚刚进郑亲王府时隐约听年纪尚幼的皇上说过,“阉人心理多有暗疾,不足宠信。” 万德全心里虽大叫委屈,但却知道主子说的未必不一针见血,而主子对他的另眼相待和信任,就更不能不令万德全兢兢业业,交代好主子办的每一件事,不能辜负了这天高海厚的圣恩。 虽然现今得太上皇信任,甚至有人主动提媒,万德全却不敢行差踏错,或许因为年纪极幼便被阉割,他对女人也实在没什么兴趣。 就说灯红酒绿中陪着饮酒的这几名越南女子,倒各个婀娜,虽然皮肤黑一些,但清秀美丽,另有一番动人,只是万德全闻不得脂粉味,坐在万花丛中却如坐针毡。 陪万德全吃酒的是一名藩切越南富豪,唤作李德龙,万德全通过泰和银行藩切分行一位襄理的关系与他认识,请他出面购置最上等鱼露。虽然万德全银子带的极足,但他账目极精,自知道如何少花钱办好事。 若说大皇帝下道上谕,越南国鱼露贡品自是源源不断运往京城,只是如此却显不出皇帝对娘娘的疼惜之意,何况一些小物件,也实在不能堂而皇之索取。 在这藩切,万德全体会得到,华人地位极高,便是这夜总会的舞女,见到中国人后笑容也甜几分。这位越商李德龙,据说是阮家外戚,莫说在藩切,便是在越南都城都是横着走的主儿,但对他这名不见经传的中国商人却透着加倍的客气和巴结,当然,或许因为万德全泰和银行的关系,那自然不同。 刚刚一名法国商人因为争舞女和一位中国商人吵了几句,随即被夜总会之越南警卫赶了出去,中国人在本地之强势可见一斑。 第一百三十五章 荷花烙 品着越南独特的甜米酒,旁侧李德龙则在拍着胸脯担保一定会帮好朋友买到最好的鱼露,万德全微笑致以谢意。 舞台上歌女唱着中原歌曲,声音绵软,灯红酒绿,万德全微醺,突然他就是一激灵,却是陪他饮酒的妖娆越女探手来摸他的命根,万德全脸上变色,猛地将舞女推开,骂道:“贱婢无礼!” 眼见万德全怒气冲冲模样,舞女吓得花容失色,李德龙更是一怔,脸也阴沉下来,对那舞女道:“得罪了我的客人,你可知罪?” 舞女吓得簌簌发抖,牙齿打结话都说不清楚了,便在此时,突然大厅门口处一阵惊叫声,接着数名男女狼狈无比的向厅内跑来,接着,就听到:“嘭嘭”的火枪巨响,几名法国人拎着短枪冲了进来,为首一人正是刚刚被逐出去的法商,此刻他身上溅满鲜血,极为狰狞,目光向厅内扫,显然是找他的仇人。 接着,厅内嘭嘭嘭的枪声大作,却是舞厅的越南警卫冲出来,被法国人撂倒几个,终于拔枪还击,舞厅内尖叫惨叫声不断。 万德全瞠目结舌的当口,面前茶几已经被李德龙一脚踢到,随即他被李德龙按在茶几后,而李德龙也拔出了火枪,安慰万德全道:“万先生,您放心,我保证您的安全。” 本来只是来置办货物的万德全,怎么也没想到遇到了一场大事件的开端。 76年夏,在藩切的法商因与越人纠纷,愤而开枪打死越人多名,随即在舞厅被越人枪杀,接着,藩切全城爆发了驱逐法国人的浪潮,几日后,蔓延到越南全国,藩切事件被传为法人欺压越南平民、挖鼻残害,越人群情激奋,在各城市的骚乱中,自有过激的杀害法国人的行为,甚至只要是欧罗巴人都受波及,欧洲人纷纷离开越南港口城市。 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则将这一切归罪于中国人,认为是中国人在鼓动黄种人的民族情绪,并且号召欧洲各国对中国进行制裁。 如果说这位将近七十岁的法国皇帝越来越表现的偏执暴躁,其长子欧仁皇太子却也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仇华情绪,在检阅法国近卫第三骑兵团时,欧仁皇太子公开宣称中国是对欧洲的巨大威胁,并引用叔爷爷的话,说是“这头野蛮的睡狮已经苏醒,亮出了闪亮的獠牙。” 法国议会通过了臭名昭著的所谓爱国法案,因为现时法国议会议长为韦斯特,该法案又被称为《韦斯特法案》,在巴黎,一些商人甚至因为常年与中国贸易而被定为叛国罪。 泰和银行巴黎分行不得不暂时停止了自己的业务。 一条条信息传到京城,送到了御书房案头。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叶昭翻着电文,有感而发。 波拿巴家族靠天纵奇才拿破仑一世兴起,而其后人似乎也有着拿破仑的冒险主义精神,只是如拿破仑三世这般才干平庸偏偏想如同其叔叔一般名垂青史,最后却被评为小丑般的人物,至于欧仁皇太子,叶昭记得如果不是记忆错误的话,应该是年纪轻轻便在流亡英国时被杀,骨子里同样充满军人冒险精神,是以才酿成了被英国军人枪杀的悲剧。 坐在宝座下首的是议政院首席议政大臣杜博奇,刚刚议政院批准了海军拨款专案,只是第一次出现议政院提请的议案反对票超过三十票的情形,也就是大约有一成议员投了反对票,尤其又涉及军费开支,杜博奇未免心中不安,是以来聆听皇上教诲,也希望能解释一下反对票过多的原因。 叶昭又拍了拍桌上的奏折,说道:“如果欧罗巴都如法国这般,倒是不足为虑。”西方兴盛,其文化传统自由精神功不可没,虽然近代以后,包括美国在内都出现过镇压异己人士的白色恐怖统治,但总体趋势一直开明进步,纵然其政体有着种种偏差,却也不失为民主社会的某种模板,而现今法国的作法,却是逆潮流而动了,毕竟两国未宣战,不是敌对国家,这种破坏西方崇尚的贸易自由精神的作法,实则是一种倒退。 杜博奇也不知道懂不懂叶昭的意思,只是正襟危坐的聆听。 叶昭又道:“上兵伐谋,多拨些银子,正是希望不战屈人之兵。” 杜博奇躬身道:“是,圣上英明。微臣们妄议朝政,实在是不懂道理。” 叶昭手上转着佛珠,淡淡道:“都说好的未必就好了,言官要敢说话,敢说真话,政务院的议案,并不是金科玉律,若说服不了言官,总要自己找原因,这才叫做道理。” “是,微臣明白了。”杜博奇惶恐的起身,他多接触西学,深知西方议会钳制部堂甚至国主之妙,作为帝国议会议长,他不免战战兢兢,就怕被人扣上大不敬的帽子。 刚刚通过的海军拨款案中,财政部将会拨给海军两亿元(两千万银元)的特别专款,其中一亿五千万元用来购置新舰,海军部计划在印度洋黑非洲海域增设马普托舰队,两年之后,帝国将拥有三大舰队,当然,每年海军军费也会相应增长。 杜博奇走后,叶昭出养心殿,准备摆驾景仁宫去看金风的时候才想起,蓉儿今早就陪伴精神不错的金风去了圆明园,要在圆明园居住几日散心,八月正是夏日酷热之时,前几日,红娘率咸福宫和承乾宫两宫嫔妃以及小公主们已然去了圆明园避暑,或许因为到底有些渊源,咸福宫宫主苇月伊织和承乾宫宫主美咲关系多少亲密一些。 想了想,便令摆驾永和宫,有几日未见到花姬了,莎娃活跃,在网球场时常见到,花姬却是最安分之人,若不去永和宫,可真就瞧不见她。 永和宫属东六宫,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檐角走兽神态肃穆,檐下红木斗栱,绘龙凤和玺彩画,堂皇皇好大一座宫殿。 小公主们都去了圆明园,天正中午,莎娃和花姬正在稍间喝冷饮聊天呢,叶昭按照老规矩不令人通报,径自入室,步步锦支窗架起,微风习习,室内倒也凉快。 莎娃和花姬忙都起身见礼,两女不胜酷暑,脸蛋红扑扑的,雪肤碧眼的莎娃梳上东方发式本就别有一番风韵,更穿着紫色绣花开叉旗袍,露出性感高佻的雪白长腿,脖领扣子解开,白皙娇嫩的脖颈渗出晶莹汗珠,媚态令人心跳加速。 花姬同样也穿了开叉旗袍,精致的粉色,旗袍比莎娃小一号,人也比莎娃袖珍一号,雪白的双腿纤细柔美,在旗袍中若隐若现,娇小可爱的性感越发惹人怜惜,更会撩拨男人征服之欲。 “都起来吧。”叶昭坐到了绣金丝龙凤呈祥的贵妃沙发上,接过宫女递上的冰镇酸梅汤,吸了一口,立时一丝冰线下腹,感觉全身都舒爽了许多。 “你们倒是会享受,不过这么热的天,怎不去圆明园避暑?”叶昭伸手就将花姬揽在了怀里,在她娇嫩脸蛋上香了一口,此时宫女们早就退了下去。 莎娃嘻嘻傻笑道:“就怕去了圆明园,花姬妹妹想你哭鼻子。” 叶昭笑道:“你不想我么?” 莎娃碧眸如水,说:“想。”她向来敢说话,也从不扭捏害羞。 叶昭捏捏她高耸的鼻尖,又道:“过几日去省亲吧,去圣彼得堡,看看你父亲和爷爷。”莎娃爷爷年老体衰,现今彼得斯克公国由莎娃父亲监国,虽然莎娃与其家族感情淡漠,但总要回去看看,何况莫斯科政权蠢蠢欲动,帝国也需要彼得斯克公国和乌拉尔公国从东西钳制,以制衡莫斯科的野心。 莎娃问道:“带女儿去么?” 叶昭道:“随你,不过要注意安全,走海路。”所谓走海路便要绕半个地球经南洋、马六甲、印度洋再去欧洲。 虽然帝国与圣彼得堡直通铁路,但要穿越俄国全境,如果中国皇妃坐火车走这条铁路的消息传出去,指不定惹出什么事端,莫斯科政权下的俄国人,许多都对中国极为敌视,不过莫斯科为了巩固政权合法性,低调处理割地赔款事务,多少缓解了俄国国民的民族情绪。 俄国新生政权,现今正希望全力推动工业化,但境内各阶层矛盾尖锐,民意联盟领袖们为权力而斗争,在没有强力领导人的情况下,这种变革挫折重重,如果从技术角度,俄国几乎成为欧洲大国中最落后的国家,因为交通便利,中国的工业品充斥俄国市场,也最受有钱人青睐,同样在俄国一些城市,时常发生焚烧中国产品的骚动,这是一个充满矛盾、自尊心极强却又渐渐有了自卑感的国家,不管是欧洲国家还是中国,现今都希望其稳定,虽然短时间内,很难改变俄国人对中国的敌视态度。 摸着花姬缎子般柔滑的长发,叶昭道:“好久没出去走走了,可现在盘算盘算,怎么都感觉四面楚歌,还是窝在京城好,安全。” 花姬和莎娃自然都以为叶昭说笑,都咯咯的笑,实则叶昭是有感而发,可不是,帝国日强,潜在的敌人好像也就愈多,至于想置他于死地的人亦或暴力组织,那就更是不知凡几,一些欧洲政客只怕认为他死了帝国四分五裂陷入动荡也比现今更能令世界感觉安全吧。 莎娃突然道:“啊,你不去看看富察妹妹么?这几日她心情可糟了。”富察氏住在永和宫偏殿,以莎娃的性格,想来几日便能混熟,几位新贵人所居宫殿主人性情都好,如果跟着金凤,最喜欢讲规矩摆架子,老人便是如美咲她也不敢欺负,但新人进宫,又不得叶昭宠幸,她自然要作威作福一番,这些新贵们可就不知道多难熬了。只是话说回来,贵妃娘娘,当然自居一宫,如朱丝丝喜欢和妹妹住一起则另当别论。 听莎娃提起富察贵人,叶昭眼前闪现出那一抹性感柔顺的靓影,就笑道:“怎么难熬了?” 莎娃说道:“她父亲辞了官,哥哥又被监察官调查,可不天塌了么?”随即省起,吐吐舌头,嬉皮笑脸道:“你别生气,是我不小心说漏了嘴,可不是她跟外界互通消息。” 叶家皇朝宫禁虽然不严,但后妃与外戚互通声息也是大忌,莎娃在仲裁、监察部门都干过,叶昭无聊时也同她谈谈监督革新除弊之法,开滦煤矿塌方事件叶昭与莎娃说起过,是以莎娃才知晓。 叶昭微微颔首,想了想道:“唤她来吃些冰水。” 莎娃答应,自去喊宫女去叫人,大概盏茶时间,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宫女挑起珠帘,穿雪白纱裙艳光四射的富察氏聘婷而入,福下身请安:“嫔妾给万岁爷请安。”声音异常娇柔。 思想碰撞之时,三从四德的美妇穿着时尚而又温婉的宫廷裙装,在青年男子面前露出雪白丝袜小脚的窘迫,面对挂名丈夫的羞怯,那独特的风情委实令叶昭也为之心动。 时隔多日又见到叶昭,富察氏又是期待又是害怕,来的途中便一直给自己鼓劲,定不能像上一次般胡言乱语。 永和宫两位娘娘一位性情开朗一位娇怯寡言,看起来人都是极好,而且两人极为亲近,听闻时常同榻而眠,富察氏小心翼翼与之相处的同时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在宫中结识这般亲密无间的姐妹,至于端妃娘娘和婕妃娘娘,毕竟地位相差悬殊,也实在高攀不上。 “起来吧。”叶昭伸手,示意宫女也为富察答应盛一碗酸梅汤。 叶昭又道:“你父亲的事啊,没什么要紧,谨言慎行,总有再启用之时。” 富察氏手一抖,手里的碗险些落地,随即便跪了下来。 看她吓得俏脸苍白模样,叶昭知道她定是担心自己以为她与家人暗通款曲,正想说话,茶几上电话突然急促的响起来。 众人都怔了一下,莎娃疾走两步,拿起了听筒,听筒里女子急促的说话声叶昭都能听到,只是不知道在说什么,莎娃一脸惊惶的抬头,对叶昭道:“金凤姐姐又吐血了……” 叶昭呆住,突然就觉得胸口透不过气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四年 回廊曲折,翠竹掩映,微风吹来,避暑山庄的六月凭空多了几分凉意。 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烟雨图》,书案前,叶昭正与李鸿章议事。 快四年了,叶昭埋头政务,废寝忘食、事无巨细,人似乎也消瘦了许多,不过人人都知道,皇上心殇懿贵妃离世,寄心政务以冲淡心中郁结。 这四年帝国和整个世界发生了许多事,比如李鸿章在两年前就任首相,比如帝国今年初开放党禁,比如拿破仑三世和莎娃爷爷的去世,但总体上,整个世界还是一种微妙平衡下的和平。 刚刚开放党禁,各种政党便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很快帝国议会将会进行第一次大选,李鸿章、杜博奇、张有存甚至本在家颐养天年的周京山都被人请出来筹建党派。 在这些政党中,以李鸿章、沈丙莹、邹凯之三驾马车组成的“民生党”实力最为强劲,代表着保守民主派力量,“民生”也取自大皇帝著作中最著名的《民生与民主》,是以民生党也自诩为正宗的保皇党。 杜博奇的“民治公会”汇聚了大批的学者,普遍认为是温和且学术色彩最浓郁的党派。 张有存与部分退伍军官筹建的“忠义护国学社”,则尊崇皇权,信奉扩张主义。 周京山与闽粤乡绅为主体筹建的“大公党”便是守旧集团的利益代表。 此外还有许多小党派,数目众多,叶昭却也一个个认真翻阅了它们的党纲。 说起来也有些荒诞,无论何种政党,都在向效忠皇帝的色彩上靠拢,这也是必然的,现今议会选举,只有将自己宣传成大皇帝最亲近的党派,才会赢得选票不是? 按照今年年初修正的帝国宪法和皇室大典,规定了帝国获得投票权的公民范围,需年满十八且接受过小学以上文化教育总资产超过五千元的公民,不分男女,便自动获得投票权,实则便是英国,受过教育的女性也是刚刚获得选举权。 修订的宪法中,多少类似后世所谓的二元君主立宪制,即君主可以直接任免内阁成员,不过与二元君主立宪制又有本质不同的便是帝国内阁组成的正常方式乃是靠选举,由帝国皇帝任命议会选举中的多数党领袖为政务院总理大臣,筹组内阁。 西南西北等边疆敏感地带,设特别行政区由中央直接任命官员,其余省份长官,将会逐步实现通过选举产生,同时市县也将会实现行政平行管理,皆受省府辖制,便于中央集权。 不过现今省一级长官仍由政务院或者说御书房任命,以免突然的党派纷争、选民选举造成全国混乱的局面。 而帝国皇帝自然也享有罢黜百官、解散议会的权力,同时帝国军队名义上的最高统帅和实际上的最高指挥官自然也只有大皇帝才能胜任。 这四年来除了外务,叶昭几乎将整幅心思都放在了开放党禁之事上,金凤离世,对叶昭的打击是巨大的,同时也令他意识到,生命无常,很多事若一拖再拖,未必就真能寻到合适的时机,政局稳定、百姓富足,时间越长,人心思定,想变革就越发难了,而不管现今帝国形势如何一片大好,不从制度根本上动手,将来的国民终究会陷入一片黑暗。 党派说开禁马上就出现了几十上百个,这也在意料之中,莫说这么多年的铺垫,便是晚清准备立宪时,那些党派还不是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说起来,今日之党派总比晚清立宪时筹组的那些党派更为正规进步,但也只是同晚清比而已,这千奇百怪的党派们只怕会将大选变成一场闹剧。 但,总要走出第一步,叶昭觉得,民主的闹剧,比独裁的庄严更值得尊重。 现今眼看大选在即,叶昭只觉得好像终于卸下了重担,四年来,突然第一次有了困意,想好好的睡一觉。 “你最近忙,也不必时时来请安了。”叶昭捻着佛珠,面无表情,现今各党派领袖无不想尽办法希望获得大皇帝的召见,以便提振党团士气、获得国民支持。 李鸿章深知,现今大皇帝不想表现出甚么倾向性,今日能觐见实属不易,他毕竟现今是首相,有便利条件,刚刚汇报了法国人舰队进入波斯湾,并且与土耳其奥斯曼帝国谈判的情形。 伊朗现今是帝国力量投射的西陲,与英、法的较量延续了数年,不过随着一年前布哈拉汗国到德黑兰铁路的贯通,这种较量随即告一段落。加之在波斯湾巴士拉一带的长期经营,帝国的影响力渐渐抵至圣城巴格达及奥斯曼帝国南部地区。 这几年来,俄国虽仇视中国,但其与土耳其奥斯曼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一直在加剧,因为俄国对东方帝国的牵制作用,在俄国和土耳其的冲突中原来土耳其的盟友英、法渐渐持中立立场,而俄国暂时不敢挑战耸立在东方的巨人,向外高加索以及东欧一带索取利益成为了其外交政策的主旋律。 加之德国、奥匈、比利时等国家的介入,土耳其奥斯曼帝国现今风雨飘摇,摇摇欲坠。 东西方商路,因为新丝绸之路铁路线的延伸,也渐渐出现新的格局,许多东方商人通过铁路将货物从中原运至德黑兰,再由德黑兰走陆路贩卖到土耳其奥斯曼帝国,再经土耳其奥斯曼进入欧洲,却比海路慢不了多少,只是沿途关卡税收甚重,一些路途也不甚安全,是以海路贸易比重仍占了绝大部分份额。 在印度,英国人训练印度雇佣军的计划因为种种原因进展缓慢,一来英国议会对此争议颇大,许多议员认为此举除了令纳税人背负上沉重的包袱毫无异议。二来中国人明确了外交政策路线后,对东南范围外的国际事务表现温和,便是在德黑兰,中国也未表现的咄咄逼人,默认了英法势力在伊朗的存在,同时多次明确宣称尊重英国人在印度和南洋的特殊利益,而中国使团对欧洲的密集访问和宣传,也令许多欧洲人对东方帝国消除了戒心。何况现今中国正在进行艰难的政体改革,在此情况下,威胁大大减低,便是英国保守党内部部分中坚力量,对于中国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三来印度人民族意识渐起,也令英国政府对训练武装数目巨大的印度新军失去了兴趣。 总体上,现今世界各国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重新洗牌,而中国人进行君主宪政、议会大选的变革,几乎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一些欧洲政客则幸灾乐祸的希望这个庞大的帝国在党派纷争中变得混乱、崩溃乃至消亡。 李鸿章走后,叶昭看了眼落地钟,随即拧开了桌案上的收音机,当然,或许用无线电接收器来形容它更为贴切。 因为技术原因,京城无线广播公司到今年年初才真正开始面向全市广播,无线电台的提前出现,自然也少不了叶昭的功劳,真空二极管在研发电话机时发明,而三极管和电子管的诞生同样少不了叶昭给予帝国杰出的科学家们以灵感。 不过现今电子管造价昂贵,是以无线电接收器便是中产阶层也承担不起,整个京城,大概仅仅售出了百余部电台,京城无线广播公司几乎每日都在赔钱,不过隶属皇室资产的这家企业却是亏损经营,想来没有叶昭的话,便是因为商业原因,无线电台广播也不可能出现。 收音机里飘扬起一首伤感悲哀的歌曲,叶昭突然就觉得心中一紧,好似被针刺了一下,疼得厉害。 四年了,金凤弥留之际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令叶昭的心一阵阵抽紧。 金凤说,她这辈子不后悔,下辈子,还会陪在皇上身边。 这是金凤最后的一句话,那含笑的双眼是那么清澈、柔情似水,叶昭的心,又剧烈疼痛起来。 音乐突然停了,红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轻轻关了收音机。 看着叶昭紧握的佛珠和脸上的汗水,红娘没说话,只是走过来,用手帕温柔擦拭叶昭的额头和面颊。 叶昭慢慢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你该出去散散心,去外地走走吧,现今你要忙的事也有了眉目,去散散心好不好?“红娘柔声问他。 这四年,叶昭几乎过着苦行僧的生活,处理政务、调研利弊,陪在身边的只有红娘和蓉儿。 “再说了,丝丝你都好久没见了吧?花姬病了一场你知道吗?要珍惜眼前人,莫等……”红娘说到这儿猛地顿住,轻轻捧着叶昭的手,凝视叶昭,道:“你这个心疼病,金凤知道了,也定然会怨怪我们……” 叶昭拍了拍红娘的手,没说话。 红娘又柔声道:“你就出去尽情散散心,我帮你监国,有什么风吹草动定然急报于你。” 红娘柔声细语中,叶昭心口绞痛渐渐平复,他摇摇头,又拿起了桌上的奏折。 第一百三十七章 白虎 夜风习习,池塘里明月如硕大的圆盘,粼粼闪烁,远方镇子上灯火星星点点,虽然小镇尚未通电,但煤油灯在富裕人家已经极为普遍。 这里是北方开滦市的近郊小镇,隶属开滦辖区,在帝国议政院议员选举的选区划分中,也属于开滦选区。 坐在池塘之畔,叶昭正默默垂钓。 红娘的话令叶昭心中戚然,在京城与爱妃们团聚半月后,叶昭便出京散心,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这北方小镇。 胸口还是偶尔隐隐作痛,但叶昭知道,金凤的死令自己的心境真正发生了变化,以往忘情也好,什么也好,实则都是假的,整日温柔乡中作着至高无上的帝王,从来没有遭遇过真正的挑战和打击,而至亲之人的离世,才令叶昭明白,这是真正的现实世界,而不是以往自己似梦似幻的舞台,自己也不是什么真的至高神,这个世界不是自己的玩具,更不是南柯一梦。 从出生,只要想要,叶昭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包括这九五至尊之位,而前世的记忆更令叶昭如鱼得水,有着超出整个时代的高瞻远瞩,这个世界的政治家,好像也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本以为可以这般惬意的和整个大家庭生活下去,却不知,原来越是觉得可以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失去了珍贵的东西才会体会那种打击的致命。 只是,一切都过去了。叶昭长长的吁了口气。 虽然身在京城之外,但京城的消息还是每天都会收到,大选在即,各选区的议员候选人早已经开始动用各种手段竞争拉票,身处民间,却是可以见到千奇百怪的议员选举闹剧,不过总体上,开滦选区的议员竞选活动还是令叶昭感到欣慰。 帝国将会迎来世界历史上规模最为庞大的国会议员团,本次大选之后,议政院将会诞生超过两千名议员席位。 中原地带人口稠密,议员选区同样密集,有些人口大县,甚至被划分为两个选区。边疆之地,选区相对较少,如西藏特别行政区,按照人口划分,也不过十几个选区和议员席位。不过因为教育程度不同,在边境各地,有选举权资格的选民更是稀少,议员或许要由半官方形式推荐选出。 开滦选区的议员竞选如火如荼,共有十名候选人,其中包括四名无党派独立候选人,而理论上,“育英学会”候选人白海川获胜的几率最大,“育英学会”是本地筹建的小政党,白海川则是开滦白云中学的校董,在本地素有威望。 相信本次选举会有一些只在地方有影响力的党派议员进入国会,独立候选人获选的也不会少,但想来只是暂时情况,不多久,帝国境内便会出现大党派吞并小党派的浪潮,最后会出现几个影响力最大的政党轮番执政的情况。 白海川几乎每个街道、郊区小镇都走遍宣传拉票,他在叶昭所居小镇演讲时承诺,一旦他当选议员,将会督促市府增强巡防警力,尽快改变近郊治安状况。因为开滦近郊,好似因为扒铁道偷煤党衍生出了几个抢劫团伙,昼伏夜出行踪诡秘,开滦警方一时也拿其没办法。 虽然这个小镇实则只有寥寥四五名有选举资格的选民,但候选人们也不敢大意,而很多时候,要说服这几名选民,实则便是要整个村子的村民都对其拥有好感。 同样,通过选举权之事,村民们也会越发知道受教育的重要性,再苦再累,也要送下一代进学堂了。 想着这几名形形色色的议员候选人和此次大选对整个帝国带来的或利或弊的影响,便是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鱼漂一个劲儿的动叶昭都没注意。 “皇上,好像鱼儿上钩了。”身侧,传来娇柔悦耳的声音。 叶昭回头,一张如花俏脸映入眼帘,是富察氏,穿着一袭乳白色纱裙,前胸处一朵华丽的蕾丝大花遮盖着她丰满娇嫩的酥胸,典雅的裙摆下露出一双淡黄色的带白色花边的小袜子,白色的平跟凉鞋,别样性感中还带有一分恬淡。 富察氏是今日中午到的,红娘在电文中要叶昭选新妃子来陪他,叶昭便点了富察氏的名。 说起来,实在有些对不起这几位新妃,深居后宫四年,连自己的面都见不到,该是何等难熬?虽说便是年纪最大的好如娃今年也不过二十四岁,如富察氏,则是二十一岁,只是人生,又有几个四年?更莫说正是青春貌美的年纪了。 “走,回去。”叶昭站起了身,却也不管池塘中翻腾着将鱼竿拉下了水中的鱼。 黑暗中,也不知道多少人影攒动,自也有人去收拾善后,拿回鱼竿。 这座郊区小镇大概几百人口,本是农耕小村,因开滦崛起而渐渐兴旺,许多男丁进城当了工人,叶昭买下了村东大户的宅子,青墙深宅,两进两出,古槐抱厦,颇为幽静。 叶昭准备走了后将其捐出去办成小学堂,算起来,可真不知道宗人府有多少各地房契在手中。 盛夏时节,月朗星稀,坐在村口纳凉的人群刚刚散去,村落中灯火渐渐熄灭,不管怎么说,摸黑的旧观念不好改变,虽然现今煤油、蜡烛不再是什么奢侈品,但老传统,自然能省则省。 村口站着孤零零的一个小男孩,一个劲儿看着叶昭等人的方向,是叶昭这几日新结识的“朋友”,每次叶昭垂钓回来,都会给他些糖果。 “老熟人”了,宝珠等卫兵并没有阻拦小男孩接近叶昭,现今宝珠已经晋升侍卫处副总管,负责此次警卫大皇帝的重任。 “姐姐真漂亮,好像仙女似的,是城里的小姐吗?我娘亲说是叔叔的老婆。”小男孩眼巴巴的看着富察氏,他自然从没见过富察氏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只是他在艳光逼人的富察氏面前微觉害羞,不敢多看。 叶昭笑道:“城里的小姐就不能是我的老婆么?”拍拍男孩的小脑袋,说:“去吧。” 小男孩点点头,转头跑开,临走前还偷偷瞟了富察氏一眼。 叶昭不由得就笑:“这小子,倒有些眼光,能看出丑俊来。” 富察氏俏脸微红,不敢说话,但见皇上心情不错,自然松了口气。 听说皇上这几年勤于政务,刚刚回紫禁城又去了外地,却不想会要她相伴,富察氏却并没有怎么觉得开心,甚至有些怕,好似皇上因为懿贵妃离世性情变得古怪,仅仅见过皇上两面,又不知道皇上禁忌,万一说错话惹皇上生气,可不知道下场多么悲惨。 何况小翠说过的话还冷森森在耳,两次与皇上相遇,两次都以懿贵妃病情加重而结束邂逅,只怕皇上便以为是她克死了懿贵妃,此次单独召她来相伴,只怕是要惩罚她,甚至杀之而后快。 想到这里,富察氏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冷么?”叶昭奇怪的看着她,不过身上单衣单薄,却也没大氅可帮她遮寒。随即伸手,有女卫递上毛毯,叶昭亲手披在了富察氏香肩上。 富察氏娇躯一颤,皇上对她愈是温柔体贴,她愈发觉得自己大祸临头,印象中,皇上可不是柔情的人。 看看周遭,跟着四五名长随打扮的蓝翎卫,可是在暗中,也不知道多少侍卫守卫着皇上,落在皇上身后半步距离的那名清秀女卫士长,好像唤作宝珠,富察氏也极为怕她。 就在一个时辰前,富察氏亲眼见到了一场血淋淋的屠杀,一伙剪径毛贼可能早就盯上了皇上,其中多是本镇人士,其中一名文人还与皇上闲聊过,是以这些人才能被暗哨让过来,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还在十几步外,突然就惨叫连连,虽然她极快的就被女卫挡在身前,但宝珠手中那血淋淋短剑飞舞、一只握着匕首的血手冲天而起的场面还是险些将她吓晕。 很快池塘边就恢复了平静,甚至血迹都消失无踪,但富察氏可以想象得到,那六七名男子只怕在一柄柄削铁如泥的雪亮短剑飞舞中,被切成了肉酱。 而皇上,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是静静的坐在那里钓鱼,皇上的心,真的如磐石一般坚硬吧? 伴君如伴虎,富察氏全身冷的厉害,好似四遭便是冰窟。 叶昭见富察氏脸色越发苍白,突然省起,说:“你刚刚不是看到什么了吧?是我不好,该当马上离开的。” 富察氏不知道怎么,觉得皇上每句话都阴森森的,愈是温柔,愈是令人害怕,那雪白的牙齿好像要吃了她一般,或许她自己,也真以为自己是害死懿贵妃的白虎星吧? 叶昭自不知道红娘一句“珍惜眼前人”反而使得他成了“魔鬼”,刻意对身边人好一些,或许对于他的身份来说,却显得可怖。 刚刚的血案,想来那伙人是剪径强盗团伙之一,罪大恶极,行刺大皇帝,全部当场诛杀全无二话,只是叶昭却想不到宝珠的武技也这般好了, 数年过去,内廷侍卫不管从器械还是精神面貌气质都比十年前有了较大的变化,训练更为系统,皇家卫士的荣誉感更加浓烈,为了卫护大皇帝手段也更加狠辣。 刚刚十几名近身卫士用雪亮寒刃交织的剑网赏心悦目,快如闪电,动作之迅速麻利几乎如同艺术电影,一步贴近,接着便是一剑砍下,匪徒甚至惨叫的声音都发不出,便捂着喉咙栽倒,短短几秒钟,地上就多了七具不速之客的冷冰冰尸体。 实则若不是其中一名剪径贼竟然是本选区议员候选人,其余人也多是本村村民,这些人也不可能靠近自己数步之内,早就被暗哨拦了下来。 想想还真是什么人都要竞选议员,叶昭不禁摇头,只是议员中难道会没有伪君子吗?一切还都在于权力的监督和平衡,便是伪君子,也要他伪装一辈子。 第一百三十八章 金矿 回到宅子不久,乡治安所的马探长便协同夫人来拜访,这么晚还没睡,那自然是一直在等叶昭了。 此时的叶昭,刚刚洗漱过换了身宽松的便服,正在翻阅傍晚时分卫兵从内务府天津局开滦情报站抄回来的电文以及京城发来的密电。 德瓦士兰终于发现了金矿! 叶昭长长的吐出口气,虽然被勘探出的是小金矿,但自然会令淘金者闻风而至,而很快的,这片未被开发的庞大金矿区就会呈现在整个世界面前。 这些年,东西文化冲突减缓,在葡萄牙人的帮助下,帝国与布尔人建立了不错的关系,现今德瓦士兰自治领正准备宣布成立共和国,虽然遭到英国反对但却获得了中国和德国的支持,只是无巧不巧的这时节在德瓦士兰发现金矿,这片土地立时充满了变数。 帝国在非洲并未大肆扩张,仅仅在马普托港口周边同土著以及布尔人建立了贸易关系,这也使得帝国在欧洲国家的印象中渐渐温和起来,但当这片金矿被发掘,欧洲人愕然发现帝国扼守住这片金矿区的咽喉,甚至部分金矿区的土地已经被中国移民购买,事情,可就会变得微妙起来。 这几年间,帝国与德国的关系稳定发展,与法国则恶化到了极点,这也因为拿破仑四世也就是当年的欧仁皇太子对中国极为敌视,他未登基时便在法国军中宣传来自东方的威胁,登上帝位后更是越走越远,是欧洲大陆唯一一个对所有中国商品征收高达百分之百到百分之三百高额关税的国家,当然,东南集团国家普遍驱逐法国人的行为成为其国会干涉与东方之间贸易更确切的说是与中国贸易的借口,这便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嘴皮官司打了两三年,一直也没有结果。 因为法国人极力排华,其在欧洲大陆的影响力决定了中国在欧洲一些国家同样遭到敌视,但中国商船早就进入了地中海,物美价廉的中国商品在大多数港口都受到欢迎,这却不是政治家们所能影响的了。 但是当今世界,争夺的往往便是黄金资源,世界最庞大金矿的出现,很可能打破全球政治力量这种微妙的平衡。 叶昭脑海里快速盘算着马普托舰队的战力,这四年来,帝国海军得到长足发展,已经组建了三大舰队,中国海舰队、南洋舰队和非洲海峡舰队(马普托舰队),装甲舰总吨位超过了四十万吨,几乎是四年前的两倍,只是如果现今爆发战争,必然要面对英国的巨大威胁。何况发现金矿之后,德瓦士兰的布尔人,也定然希望独占这片黄金之地,本来想“帮助”布尔人继续向北部迁徙的计划就此告吹,不过也不会有人想到中国人早就获悉德瓦士兰一带盛产黄金,是以也不会想到这是场阴谋,只是被中国移民和商行购买的德瓦士兰南部土地,怕是会引起巨大的争议。 骁勇善战的布尔人,更是本土作战,若非必要,不管多么丰厚的资源,叶昭也不希望与其开战。 便在叶昭摸着佛珠思索的时候,马探长和夫人很突兀的前来拜访。令宝珠将书房文件锁好,叶昭收起佛珠迈步出屋,这些年渐渐习惯了摆弄它,可以令心情沉静,但在外人面前总要掩饰。 客堂宽敞,螭案上设着尺来高青绿古铜鼎,墙上悬仙翁拜寿图,地下两溜八张楠木交椅,四个茶几镶嵌其间,现今乡下士绅厅堂都这般陈设,不过天花板上的风扇慢悠悠的转,吹出阵阵微风,可就不是乡下人家常能见到的了。 马探长三十多岁,麻子脸三角眼,面相便不善,其夫人倒也娇俏,一袭蓝绸子旗袍,露出雪白大腿和黑色高跟鞋,杏眼水汪汪的媚意,正好奇的看电风扇呢,听到脚步声,忙站了起来。 马探长走上两步,本想与叶昭握手,却见叶昭微微点头示意后便上了主位,马探长蹙蹙眉,旋即又露出一副笑容,说道:“打扰静斋兄休息了。”马夫人一直笑吟吟打量着叶昭,脸上笑意甚媚。 叶昭在这里字号静斋主人,便是在“公民证”上,也有静斋二字,是以马探长定然以为静斋是叶昭的字。 现今帝国早已经发放“公民证”,主要便是行商以及时常旅行在外的人所用,可以贴照片,也可以不贴,现今照相价格昂贵,是以需要办证之人自理费用,若不然成年国民全部办理公民证,那也是一笔天文数字的开支。 虽然公民证可以不贴照片,但出门去外地,便要有本地治安机构发放的路条等等证明文书,是以为了图方便,有些条件又需要时常在外行旅之人,通常都会办贴有照片的证件。 而且现今公民证,几乎就是户口本,小册子一本,里面条陈清楚,籍贯人口甚至履历都有涉及。 从叶昭的履历里,便会认为他是一名殷实商人,自京郊而来。而外地人来本地买房居住,作为本地治安官,马探长自然早查看过叶昭的证件。 “静斋兄如若希望在本地安居,小弟可为静斋兄鞍前马后效劳,迁徙过户倒也不难。”马探长满脸笑容,就好像与叶昭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叶昭笑道:“谢谢马探长盛意,只是我并没有在此定居的念头。” 马夫人俏脸含春,娇声道:“是哩,小庙容不下大菩萨,文先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会来我们这土疙瘩地儿。”如葱手指指了指吊在堂梁上的风扇,问叶昭道:“文先生,这便是电风扇吧?” 叶昭微微点头。 马夫人又道:“听闻夫人闭月羞花,又是见过世面的大家闺秀,我挺想和她交个朋友呢,就是怕我们粗鄙,入不得夫人法眼。” 叶昭微微一笑,没说话。 马探长瞪了马夫人一眼,自是嫌她话多,旋即转头对叶昭道:“静斋兄,我有桩生意,不知道静斋兄有没有兴趣听上一听?” 第一百三十九章 皇帝和嫔妃 听闻马探长此言,叶昭问道:“什么生意?”帝国法律,是严禁公务人员行商的,当然,最底层的公差有人借职权之便捞些油水不可避免,不过官位越重,盯着的眼睛越多,反而要循规蹈矩,至于不入流的公务员们,如此也就没什么强横的庇护伞,被人举报说查办便就查办,只是这只是理想状态,现今的帝国,贪官污吏想来不在少数,但太出格的定然会被枪打出头鸟,狡猾的闷声发财也就是了。 不过帝国已经实行财产申报制度,包括各级行政人员、法务系统的法官以及国会议员,虽然仍属于保密状态公众不得查询,却都在审计部门的档案中登记的清清楚楚。 说起来,实行财产申报并未遇到阻力,前朝收入皆属合法,前事不究,众官员便没有那么多见不得光的收入,何况对于皇权社会来说,本也没什么隐私权的概念,更莫说百官的隐私权在大皇帝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是以财产申报法案在国会高票通过,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讽刺。 当然,现今藏匿资财极为方便,在院子里挖个坑便可以埋一坛子银元,公差们在商铺消费,更没那么些账目可查,是以这项法案象征意义更多一些,但叶昭却清楚其对后世意味着什么。 不过若说公差与人合伙做生意,可就会有账目往来,难不成直接收黑钱?叶昭不由得对马探长的提议上了心,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下面的魑魑魅魅们总会想出些逃避规则之法,这却是未经历过皇权社会转型的叶昭所不曾闻的了。 马探长转了转眼珠,道:“静斋兄是见惯大场面的人,来开滦想来也在于一个‘煤’字,兄弟也不瞒您,我有门路为静斋兄寻条财路,您知道荷花坑吧?” 叶昭微微颔首,荷花坑在开滦市区东南,是挺大一个池塘,位于陡河之畔。 马探长道:“荷花坑南,有一处小煤矿可供开采,我可以助静斋兄一臂之力,拿到开采凭证。” 叶昭道:“市府不对外招标么?” 马探长就笑起来:“静斋兄却有所不知了,这中间关节,不好跟您细说,您只要知道,焦市长……呵呵,老兄是聪明人,您明白的。” 叶昭微微点头,说:“原来如此。” 焦市长,实则便是富察氏的长兄,在四年前开滦煤矿塌方事件中因为处置得当并未被问责,现今满人学大皇帝,改汉姓成风,富察答应一族自富察氏父亲一辈取汉姓为焦,唯有富察氏入宫,另当别论。 富察氏的父亲也已经重返政坛,现今已经是国土资源部部务大臣,普遍来说,因为其在开滦煤矿塌方事件中主动辞官谢罪,反而为其赢得了不错的口碑,加之此案彻查,非是人祸,更和富察氏父兄扯不上半点关系,隐居一年之后,富察氏的父亲被再度启用也就在情理之中。 马探长和马夫人告辞之后,叶昭沐浴更衣,踩着厚厚绒毯回寝室之时,想了想,便转了方向,穿过明间堂厅,进了西次间,隔着镂空玲珑雕花格子架的抱厦中,富察氏的贴身丫鬟小翠正斜倚在木塌上打盹,突然听到脚步响,见到叶昭走入吓了一跳,忙不迭跻拉绣花鞋慌慌张张滚落在地,声音打着颤:“奴才给万岁爷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不小,想来恐惧之中也在为卧房中的主子报信。 叶昭微微颔首,径自穿过牡丹薄纱隔扇进了卧房,宽大的红漆贵妃床,罩着大红销金撒花帐子,旁侧梳妆台前,富察氏背对叶昭而坐,贴身的雪白轻纱睡衣睡裤,给人一种性感迷人的媚力,蕾丝花边的裤脚轻轻勒住柔美足踝,雪白蕾丝掩盖着雪白小脚和湖蓝色缎子高跟拖鞋,微微翘起的脚弓的弧度和脚趾的纤秀令人难以想象,脚指甲修剪的很整齐,涂上了粉色的指甲油,柔嫩平滑,纤细小巧,令人禁不住热血一阵翻腾。 富察氏怔怔出神看着梳妆台的玻璃镜,好似没注意小翠请安的动静,玻璃镜中映入叶昭威仪面庞,富察氏好似也全没在意,直到叶昭的手搭上她的香肩,问道:“想什么呢?”富察氏才猛地惊觉,突然见到玻璃镜中的叶昭,她香躯剧烈一颤,好似被蝎子蛰了般腾地起身,又慌乱的福下来,惶声道:“嫔妾无礼。” 叶昭怔了怔,隔着轻纱,面前丽人香肩柔滑无比,手轻轻碰触,便如酥了一般,只是却没想到富察氏反应这般大,眼前情形,令叶昭突然想起了与金凤刚刚相识之时,那时的金风,也是这样怕自己。 叶昭胸口突然有些闷,慢慢的坐到了茶几旁软墩上,小翠静悄悄上了茶,见眼前情形,又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皇上,嫔妾死罪,可,可我哥哥是无辜的……”富察氏突然连连磕头,卸了满头珠翠的她青丝飘散,洒落猩红地毯上,别样凄美。 叶昭怔了怔,眉头渐渐蹙起,说道:“你听到我说话了?” 丽人伏地不起,红色地毯,富察氏散乱的美髻宛如血海中凋零的花朵,凄凄惨惨中又有难言的柔媚,雪白轻纱中,圆鼓鼓美臀若隐若现,翘起绝妙的弧线,直令人想流鼻血。 只是叶昭此刻突然对她升起了厌恶之情,又问了一句:“你听到我说话了?” “当”一声,茶盘落地,小翠脸色苍白的出现在隔扇旁,她猛地跪倒,磕头如捣蒜,哭着道:“万岁爷,是奴才,是奴才罪该万死,偷听万岁爷说话,回来告诉了我家小姐,是奴才多嘴,不关我家、不关我家小姐的事,万岁爷,您明鉴万里,拔了奴才的舌头,奴才,奴才恨死它了!”说着话,她左右开弓,使劲掌自己的嘴,很快脸蛋就多了几道鲜红的手印。。 叶昭笑了笑,说道:“你倒是护主心切啊!”此时富察氏却也正说:“不关小翠的事,全是嫔妾的错!” 话音出口,再听叶昭此话,小翠和富察氏如坠冰窟,主仆俩可都坐实了罪名。 小翠突然跪着爬行几步,哭着磕头道:“万岁爷,小翠说的句句属实,万岁爷不信,可传唤当班侍卫老爷,奴婢本想去送茶,并不是故意偷听,可被侍卫老爷挡了回来,奴婢耳朵尖,正好听到差官说起大少爷的事,万岁爷,贱婢死不足惜,可,可我家小姐是清白的呀!” 叶昭静静看着她,小翠低下头,再不敢说话,房内,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只有两个女人的轻轻啜泣声。 “好了,都起来吧。”叶昭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好像疑心病越来越重,或许,因为如富察答应、秦答应等新贵都是官宦人家出身,而如果出现后宫和外戚勾结的情况,实在祸患不小,这也使得自己对她们干政的苗头极为敏感。 实则只要现今变革之路走得通,外戚的问题也就实在不是什么问题了。 阅人无数,叶昭自看得出小翠说的是真话,何况只要自己召来侍卫一问便知,她也不敢撒这弥天大谎,小小丫头,也不会有这般大智慧。 “小翠,你出去吧。”叶昭挥了挥手,小翠自不敢作声,磕了个头,躬身倒退而出。 “你也起来。”叶昭突然知道富察氏为什么这般怕自己了,红娘、蓉儿诸女在自己身边生活多年,是何等了解自己,甚至如丝丝是拿自己当过色狼又打又骂的,而在富察氏眼里,自己的喜怒哀乐几乎可以决定她家族的兴衰,自己在她眼里,或许更像个符号吧,一个高高在上的图腾,想来就算金凤,也没这般怕过自己。 唉,金凤,金凤…… 叶昭轻轻叹口气,亲人已逝,自己好像真的情绪不大正常,四年时间,也没平复么?我行我素自以为掌控一切,任金凤满世界颠簸,实则是自己害死了金凤,若再因为疑心病害死富察氏这等被礼教束缚的苦命女子,自己可就罪孽深重了。 富察氏这时轻轻起身,梨花带雨的俏脸,惹人万般疼爱,优雅性感的雪白轻纱睡衣睡裤,那种端庄美妇的媚态令人怦然心动,血脉贲张。 叶昭轻轻伸出手,握住了富察氏绵软柔荑,富察氏身子颤了一下,不敢反抗,顺着叶昭的手势轻轻走上两步,被那只有力的手带着坐在了叶昭腿上。 花香袭人,腿上雪腻腻的美妇柔弱无骨,眼前娇艳脸蛋美眸含泪,即羞且怕,就好似,当年的金凤。叶昭心神渐渐有些恍惚,脸慢慢凑了过去…… 突然被皇上噙住红唇,富察氏脑子嗡的一声,立时一片空白,几乎是机械般的张开小嘴,任皇上尽情品尝香津。 吸吮着富察氏的香舌,叶昭渐渐清醒,怀中绵软柔顺的美妇并不是金凤,但他只觉得心内郁结着一团火焰,要燃烧一切的火焰,心里闷的厉害,他想发泄,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猛然间,叶昭抄起娇媚妇人嫩滑的腿弯,软腻腻娇躯好似没有骨头一般,令人想侵犯她每一寸肌肤。丽人俏脸扑到了叶昭耳边,娇喘吁吁,温湿香气扑在叶昭脸上,就好像柔顺的绵羊,任人摆布。 啪嗒,一只湖蓝色缎子高跟拖鞋落地,那小小的雪白脚儿好似想挣扎,想努力勾住保护她不被外人侵犯的姐妹,却终于没能成功,努力去勾住绣花鞋的柔美脚趾,翘起的弧度是那么的迷人,又很快的垂落在主人都不敢反抗的强盗的臂弯,随着强盗的步伐,晶莹小脚一颠一颠的,碰触着宽大的澄黄袖子,随即无奈的荡开了红罗帐,红销金撒花从雪白精致脚背扫过,就好像红绳也舍不得她的精致,想拴住柔美足踝,微微有些痒,雪白脚儿还来不及反抗,在贵妃床吱一声轻响中,她便踩在了红彤彤鲜艳夺目的大被上,晶莹雪白玉足和华丽丽红色锦被互相映衬,给人一种触目惊心的感官刺激。 裹着白纱的玉腿在暴戾强盗的牵引下,无奈的裹上了强盗有力的腰肢,娇媚的主人,软绵绵身子柔顺无比听从强盗的摆布,美眸中,隐隐有一丝惧意。 “啊……”娇艳欲滴的红唇突然被贝齿咬住,富察氏雪白俏脸痛苦的皱成一团。 感受着紧裹的舒爽,看着身下娇俏绵软的美妇,叶昭心中的燥热和透不过气的感觉渐渐消散,终于,还是把她占有了,仅仅是第三次见面,甚至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但当和她紧密结合在一起,一种莫名的亲近还是油然而生,这是完全不设防的最亲密关系,不是吗? 叶昭轻轻俯下身,亲吻着富察氏嫩滑的脸蛋,轻声问:“疼不疼?” 那炽热就好像烧红的铁条般要将她撕裂成两半,富察氏痛的几乎昏厥过去,她根本没听到身上的男人在说什么,只是吸着气,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也努力准备迎接接踵而至的刺痛,不管如何疼痛,都不能表现出异样而惹恼了身上的男人,因为他,不仅仅是自己的丈夫,更是掌握着自己一家性命的九五至尊。 只是想象中的痛楚并没有发生,渐渐的,那种刺骨的疼痛好像在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种从来没体验过的感觉,而当身上的男人温柔轻动时,那种微微刺痛中的异样感觉就更加强烈起来。 红罗帐,轻轻的颤动,贵妃床咯吱咯吱的响,就好似雨打荷叶,隐隐约约的,可以见到一双曼妙无比的白纱玉腿弯曲着,随着节奏轻轻的荡,春意无边…… …… 第二天富察氏睁开清澈美眸之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正斜躺着翻看文牍的叶昭,富察氏“啊”一声惊呼,想坐起身,随即便觉得下身火辣辣的痛,吸了口冷气,一时却爬不起来,这才发现身上换了一套崭新的湖蓝色绸缎睡衣睡裤,昨晚被撕得一片片的白纱早不知去向。 “你躺着,别动。”叶昭用手按了按富察氏如瀑布般的青丝,富察氏便不敢再动,乖乖躺好。 叶昭见她好似宠物般的动作,不禁好笑,便是花姬,也没这般听话,何况花姬是舞姬出身情有可原,富察氏却是大家闺秀,心境便不同不是? 随即叶昭又想起昨晚,微觉歉疚。昨夜他最后还是暴戾的厉害,富察氏绵软的娇躯也真个销魂,把人恨不得将身子化在她身上,那娇柔无比的媚叫更是令人充满征服的满足感,每一次冲刺,都能换来一声娇柔如仙音的媚叫,说不出的令人兴奋。 那团火,那丝烦闷,好似也消散了许多。 富察氏不敢看叶昭脸色,更看不到叶昭笑容,她突然想起了昨晚那欲仙欲死的滋味,大皇帝在她身上驰骋之时,她真的好似登入了仙境,变成了仙子,在云端中跳舞。 突然,富察氏俏脸一白,她隐隐约约记起,好似她极为无礼,不但大声叫喊,更可怕的是好像她还用手紧紧抓大皇帝后背来着。 耳边,响起大皇帝的声音,令富察氏身子莫名一颤。 “我着人查过了,你兄长与马探长并无来往,小煤矿之事,只怕是马探长诳我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富察氏呆了呆,偷眼看去,才发现红罗帐外,虽然窗帘厚实,但隐隐还是有日头照进来,可不知道是几时了。 富察氏小声道:“昨夜嫔妾死罪,皇上圣明,嫔妾本不该多事多话,嫔妾没有规矩,请皇上责罚。”她实在不敢猜测皇上所思所想,也猜不出来,皇上到底有没有因为懿贵妃的事怪罪过自己?昨晚是不是皇上只是图新鲜一时兴起?对于富察家,皇上到底信任不信任?这些,她心里都没有谱。 不过此刻躺在皇上身边,昨晚皇上真的变成了她的丈夫,她又真的成为了皇上的女人,突然就感觉安心的很,就算日后如何都好,便是被贬入冷宫,终究大皇帝要过自己不是。 叶昭翻看着手上的文牍,说道:“你再睡一会儿,我看完这些奏折咱就去吃饭。” 富察氏虽然没了困意,但还是温顺的闭上双目,感觉着身边靠躺的男人,如果不睁开眼睛,不去想他大皇帝的身份,而仅仅是自己的丈夫,自己是这个出色男人的美妾,那感觉,还挺温馨的。 叶昭手上,有来自京城的密电,布尔人的德瓦士兰自治领已经开始同帝国领事馆接触,对华人占领的德瓦士兰南部土地提出异议,果然是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或许,自己想在外面散心只是奢望而已。 除了这份密电,叶昭最关注的便是来自广东的消息,现今闽、粤以及江苏各选区议员选举已经拉开帷幕,江苏做过试点,毕竟有了人文基础,闽粤之地,却不知道此次选举会不会顺顺利利。 第一炮,可莫变成哑炮, 第一百四十章 银元时代 开滦是一座新兴工业城市,不过短短十年间,人口已经超过十万,街道宽敞,气势磅礴的飞檐楼和一座座造价低廉的砖楼拔地而起,随着人口的增多,临近京津的这座城市到了夜晚,自也有其灯红酒绿之处。 凤凰山公园位于开滦市郊,不过开滦唯一的电车公交线,也就是贯通市区连接开滦煤矿区到开滦钢厂的铁轨线便从此而过,交通极为方便。 毗邻京师,开滦文人同京城文人嗜好差不多,下饭馆,看京戏评剧、文明戏和话剧,泡茶座,逛早市买书籍、碑帖、文物。 开滦的茶座,则以凤凰山公园内的冰心茶座最为著名,凤凰山脚下,碧水湖畔,茶座环境极为优雅。 凤凰山公园入门卷一角钱,普通工薪阶层节假日携全家游玩也负担的起,不过高档茶座便不是一般人能消费的了,如冰心茶楼,最便宜的茶水也要一元,点心每碟一元,以开滦工资水平,在劳力中,便是收入较高的开滦钢厂的非技术工人月薪不过平均在200元左右,而通常这类工人家庭妻子是不会出来做事的,最多缝缝补补赚些小钱,200元要负担全家的生活,自不可能喝茶休闲便用去十几元。 公园内也有一角一碗的大碗茶,往往茶铺附近,便是公园中最热闹之处,少了几分幽静,多了几分喜快。 叶昭自然是坐在了冰心茶楼内,本来中午用过饭想带富察氏出去散散心,却被马探长请来了公园,早听说过凤凰山公园,一直没有机会来看看,叶昭倒也欣然赴约。 冰心茶楼古香古色,没有金碧辉煌的奢靡,装饰字画处处尽显文雅之气,而最特别的是冰心茶楼竟然安装了电话。 电话虽然十几年前便在帝国出现,但现今便是省城也并没有全部联入长途电话网,不过从京师到天津、太原、上海、金陵、广州等等繁华都市已然开通。 今年是1880年,不过因为多项关键性物理化学和自然科学理论提前诞生,加之许多门槛比较低的技术经叶昭捅破窗户纸出现,各种系统学科实验室的建立,这些年下来,世界科学技术最发达的帝国,在某些领域,已经达到了二十世纪初的水平,甚至叶昭已经听说广州几位颇具冒险精神的机械师开始鼓捣试验在发动机的动力下,人能不能乘坐机器上天。 话虽如此,但许多技术产品要普及殊非易事,便说这电话机吧,整个开滦市大概也就是几十部,因为安装一部电话机,要缴纳3000元的安装费,每月更有100元的管理费用,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现今帝国工薪阶层,教育系统收入最高,公务人员其次,公司文员、技术工人再次,靠力气吃饭的工人自然薪水最低。 当然,这是总体趋势,地域、岗位、个人能力不同,具体收入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而以收入最高的教师为例,开滦地区,初级教员月薪300元左右,如果想安装电话机,便要一年不吃不喝,而每月的管理费更是其薪酬的三分之一,想也不可能有人去安装电话。 便是开滦市市长,虽不及繁华大城市之市府首脑收入高,但月薪也超过千元,尽管如此,安装一部电话也要其两三个月的薪水。 电话机,几乎便是帝国境内家庭身份的象征,是以冰心茶楼安装电话机多么引人瞩目可想而知。 茶楼二层,微风习习,窗外便是碧绿镜子般的凤凰湖。 叶昭、富察氏以及马探长两口子坐在靠窗的一桌,茶室内的茶客多是文化人以及喜好附庸风雅的商人,有几位摩登靓丽的交际花本来也是常客,更是这男人世界的宠物,但今日,却全被富察氏盖住了风头。 直隶各选区从昨日开始投票,今日茶室内,茶客们议论的都是大选之事。 马探长品着茶问叶昭:“静斋兄考虑的如何了?”虽然刚刚见到富察氏时马探长被其丽色所慑微微失态,此时却绝不向如花似玉的尤物多望一眼,可知马探长倒也非等闲之辈。 马夫人却是陪着笑脸套富察氏的话,问道:“嫂夫人家里可装了电话机么?听说能和万里之外的人对话,可真是神奇。”她看起来年纪比富察氏要大一些,但自要从叶昭身上论辈分,而叶昭已不是昔日俊秀少年模样,虽看不出年龄深浅,但威严平和,想也比富察氏大许多,也比马探长年纪大。不过马夫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叶昭和富察氏,几乎可以用老夫少妻来形容了。 富察氏不擅与外人交往,听马夫人问话,只是微颔粉腮,马夫人的眼睛就更亮了。 另一侧,叶昭笑道:“据我所知,这处煤矿并未得官府许可,因为距离陡河太近,至少几年内官府也不会令人开发,马探长准备要我开黑矿么?”与这类小人物打交道很轻松,对于叶昭来说,这已经是一种奢侈了。 马探长怔了怔,却不想三天功夫,这位文先生就甚么都打探的清清楚楚的,看来自己完全低估了人家,这能量可不是一般的大,说不定就识得焦市长,马探长额头立时出了一圈冷汗。 “卖报卖报!开滦日报!帝国日报!粤报申报!看滦州大亨马云龙贿选被抓!”一名报童挥舞着报纸登上二楼吆喝。 二楼茶客立时热闹起来,纷纷叫过报童来买报纸。 滦州县虽隶属开滦市,但开埠及早,本是滦河下游一带中心城镇,滦州乡绅马云龙马家号称“京东四大家”之一,在本地名声赫赫,被官家抓了?这可是轰动性新闻,又如何不令这些茶客炸锅? 马龙云被抓叶昭今早就知道了,昨天下午动的手,这《开滦日报》倒是反应奇快,只怕是连夜改了“蓝纸模板”,今日就上了报纸。 马云龙以每张选票10个银元的价格贿赂选民,而不管怎么说,银光闪闪的银币好似也比纸币吸引人,10个银币也就比100元钱更有诱惑力,在滦州选区,有选举权的选民超不过3000人,如果能收买四分之一的选民,加之正常的拉票,其必然当选,也就是几千银币便可以竞选上议员。 为了防止各地发生贿选情况,御书房下了圣喻,除了官方机构成立的有民间人士参与的各选区监督委员会,更要各地监察部门深度介入,一旦发生贿选情况而不查办,该地监察系统长官以渎职论罪。甚至各级内务安全机构也获得密令抽调部分情报人员监督选举,这也是叶昭不得已为之,此次选举想也知道,出现贿选的情况定然极多,若不严加惩处,将会形成恶性循环,简直会沦落为前朝卖官的模式。 “京东四大家的马家都倒了?”马探长看着报纸头版,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由滦州迁徙而来,一直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说是滦州马家子弟,实则和人家扯不上半点关系。 不远处座位上,一名穿中山装的中学教员赞叹道:“圣天子这是动真格的了,开民人议政先河,千古之楷模。”与他同桌的看起来都是文化人,纷纷附和。 马夫人则问富察氏:“嫂夫人有选举之权么?” 富察氏入宫前是有选举权的,但成为皇室成员后,自然“失去”了这个权利,皇室成员并不属于公民范畴,但她并不大明白,轻轻点了点头。 马夫人更为艳羡,她没有读过新式小学堂,也没受过与小学堂同等学历的私塾教育,自也没有选举权,便是其丈夫马探长,也是加入警队后不得不接受培训,后为了考试升探长又读夜校,这才莫名其妙有了选举权。而这位沉鱼落雁的美妇,好像获得选举权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委实令马夫人汗颜。 马探长装模作样翻看了一会儿报纸,眼珠转了转,对叶昭道:“静斋兄,煤矿之事,我再帮您问问?”他已经感觉到面前京城商人能量颇大,不是他能捞到油水的主儿,只是仍有些不死心。 叶昭笑道:“算了,我过两日就回去了。”又转头对富察氏道:“明日去看看你哥哥,后天回京城。” 富察氏又惊又喜,温顺点头,这两日大皇帝对她尚好,令她欣慰不已,只是跟在大皇帝身边,压力甚大,便是来这茶楼品茶,也全无休闲的惬意。 马探长道:“那后天我为静斋兄饯行?”自也是随口问问,渐渐能感觉到,人家是大富大贵之人,而不是什么煤贩子,他想高攀却高攀不上,见叶昭摆手,便陪笑道:“那就提前祝静斋兄一路顺风。” “呦,马探长,这是您朋友?”雅间出来位肥头大耳的白胖子,衣着鲜亮,绸袍皮履,分头油亮,小眼睛眯缝着,神态多少有些倨傲。 马探长慌忙就站了起来,点头哈腰道:“三爷,您老也来遛弯?”来人姓刘,开滦一家铁厂的主人,算是实业家,只是传闻其当年发迹是靠贩卖南洋黑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刘三爷并不怎么理会马探长,小眼睛在富察氏柔媚娇躯上扫了一圈,对叶昭拱拱手:“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马探长马上抢着回答:“这是文先生,从京城来。”又给叶昭介绍:“静斋兄,刘三爷是景阳铁厂的东家。” 其实看马探长对刘三的态度便知道现今公差委实没什么威势,叶昭对这点颇为满意,但又觉得会不会矫枉过正?马探长放后世便是派出所所长,刘三呢,景阳铁厂叶昭是来开滦后知道的,在后世充其量不过小小的私营企业主,又是在马探长辖区,便算不怕这派出所长,总也要给几分面子,又岂会这般目中无人? 而马探长,叶昭虽没发话,随身御书房文吏已经着人查过他,其实倒没什么劣迹,只是不安分,总想捞些油水,御书房文吏已经通过编排的身份向开滦警察署内部纪律调查科实名投诉了他,想来不久他就会受到内部纪律调查,经此警告,应该会受到教训,再不敢乱踩线。 对马探长,叶昭没什么恶感,混生活的小人物,不过现今的公职部门想来与他想象的不同,也不大适合他,倒是刘三爷,怎么都感觉有股子匪气,令人感觉颇不舒服。 对着刘三笑着点点头,叶昭并没有起身。 方才从雅间隔着珠帘刘三爷便见识了叶昭的排场,本来只是盯着娇俏的富察氏打量,更在心猿意马的龌龊想象中撩拨起了一团欲火,可谁知道正盯着看呢,就被人挡住了视线,丽人晶莹娇嫩的小手和优雅精致的绣花鞋都被挡的严严实实的,仔细看去,原来是男主人的长随,一女四男,坐了一桌,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名仆人挪了挪凳子,挡住了他的视线。 长随仆人便坐了一桌,一元钱一碟的茶果点心摆了满满一桌,只是他们却滴水不沾,这排场在开滦市可不多见。 再等卖报小童上来,更不用男主人吩咐,清秀女仆买报纸掏赏钱,一次就赏了小童十元钱,更把满桌的点心都打包塞给了小童,从头到尾,男主人都没发话,只管接过报纸看,仆人已经如此体面排场,那主家的身份不问可知。 是以刘三爷才跑出雅间欲与叶昭结识,虽然这位大人物态度冷淡,刘三却并不在意,笑道:“文先生怎能在这喧杂之地吃茶,马探长,你这可不掉了文先生的身份么?你坐茶棚坐惯了,没得辱没别人。” 马探长脸色变了变,虽然不爱听,却只能陪笑说是,马夫人心中不忿,更无办法,一次在麻将馆,刘三爷还口花花调戏她,便好似她是风尘女子一般,令她羞愤交集,也没颜面再去那麻将馆,她可恨透了刘三。 刘三爷这时又道:“文先生,如蒙不弃,可与小弟去雅间一叙?那里清净。”